了她。
他的眸黑如墨,在夜风里,原本是清冷的,可此刻,却一寸寸地变得炽热,像是被什么点燃了,渐渐发烫。
墨倾却未曾察觉。
她笑着转身,摆手:“伞你拿走吧,我先走了。”
她走入朦胧细雨中。
然而,下一瞬,江刻忽然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把人往回一拉。
猛然往前一步,墨倾再定住时,几乎跟江刻只有咫尺之隔。
他的鼻息喷洒下来,落到她的额间、鼻翼,是滚烫的,有种灼烧一般的触感。
墨倾一怔,眉眼轻抬,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一双蕴藏着无数情绪,无比复杂的眸子,此刻好像透露着她能看懂的情绪。
墨倾又恍惚了一瞬。
雨伞落下来几寸,遮了光,他忽而俯下身,靠近她,给了她一种他想亲自己的错觉。
可他却没有逾越。
“喂。”
墨倾站着没动,忽然出声,声音是冷清的。
这种冷静而清冷的语调,像是一泼冷水,极其容易令人清醒。
江刻眸光闪了闪,那种近乎不理智的情绪淡去,很快的,眼里渐渐清明。
墨倾缓缓吸了一口气,问:“还有事?”
停顿须臾,江刻拿起她的手腕,撤开一些,将伞柄塞进她的手里:“伞还你。”
墨倾愣了一下:“你听不懂人话吗?”
江刻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了。
走进了这盛夏的雨夜里,细雨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直至这时,墨倾才忽然发现,他的一半肩膀早已湿透,浸湿的黑衣在灯光下更显深沉,一眼就可分辨。
很快,因雨水的浸染,他的头发也渐渐软塌下来,湿了。
但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伞柄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墨倾撑着伞,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进了旅店。
她把雨伞还给前台。
走上楼梯时,她忽然伸出手,捂住了胸口。
胸口在发热。
竟然在发热。
砰,砰,砰。
跳动的节奏,也比平时快了些。
在江刻的面前,鬼使神差的,她有了在江延跟前才有的反应。
墨倾轻轻抿了下唇,略有烦躁地将头发往后一拨,然后加快脚下步伐,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
房间里照旧没有热水。
跟以往一样,墨倾冲了个冷水澡,等到情绪降温,她换上了一套干净衣服。
路过窗户时,墨倾停顿了一下,往外看了一眼,尔后朝窗户走了几步,将其推开。
她抬眸,望向河边。
河岸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桥洞黑漆漆的,不见一丝光亮。
说起来,
江刻晚上是跟殷林一起睡吗?
想到那一张狭窄得躺一个人都困难的小木床,墨倾就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可转念一想,这都是江刻自找的,于是墨倾心里窜起一股无名怒火,将窗户“砰”地一声关上,然后上床睡觉。
……
隔壁。
“砰!”
大半夜猛地听到一声巨响的戈卜林,跟诈尸似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结果,因为他就睡在床边,这一坐,半边身子一空,连带着被子一起滚落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刚刚什么声音?”
戈卜林迷迷瞪瞪的,还没被摔醒。
同一张床上,响起了宋一源的声音:“墨倾房间的声音,可能在生谁的气。”
“哦。”
戈卜林揉了揉眼睛,然后抱着被子起来,打算继续往宋一源床上爬。
宋一源赶紧嫌弃地摆手:“滚滚滚,回你床上去!”
戈卜林直接往他床上一倒:“不要。”
“你不走,我走。”宋一源说着就坐起身,抱住自己的被子。
戈卜林“嗷”的一声,就抱住了宋一源的胳膊:“宋哥!”
宋一源面无表情:“叫爹。”
“爹!”
戈卜林毫无原则地妥协。
“……”
啊。
上帝啊。
宋一源往后一倒,作躺尸状。
也不知道戈卜林什么毛病,一到打雷闪电就惊恐症发作,亏得他跟戈卜林同一个房间,晚上戈卜林发作时他正好在场。
于是,许是老师当久了,宋一源习惯照顾人了,就跟戈卜林分享了自己的单人床。
两个大男人,挤一个单人床,滋味可想而知了。
宋一源一直没睡好,心里无数次后悔,但看到戈卜林那小可怜样儿,又心软了。
哎。
他就是心太软。
“听说你的孤儿啊?”宋一源睡不着,将手肘枕在脑后,跟戈卜林闲聊。
“算吧。”
戈卜林含糊地应了一声。
宋一源莫名其妙:“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算吧’?”
“我是十三岁时,被师父捡到成了孤儿的。”戈卜林补充道,“哦,我师父就是第九十八任部长——他现在退休了。”
宋一源觉得他说的话逻辑怪怪的。
“被捡到才成为孤儿的?那你爸妈活着吗?”宋一源追问。
戈卜林说:“不在了。”
“哦。”
宋一源应了一声。
很快,宋一源又打听:“十三岁应该记事了。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有的。”
“在哪儿啊?”
“燕城。”
“你不去找他们?”
“嗯。”
戈卜林很敷衍地回了一句。
宋一源便自行脑补可能是一些远房亲戚,不想接受戈卜林吧。
都快过去十年了,戈卜林早就成年了,要不要认亲戚,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对了,”宋一源忽然想到什么,“我好像对你有点印象啊。”
“啊?”
戈卜林头往他的方向一偏,有些诧异,语气有些奶。
“早几年前,你跟闻半岭,还有行动二队的前队长……叫什么来着?”宋一源有些记不太清了。
“迟时。”
“对,迟时。”宋一源点头,然后问,“你们仨是不是去过帝城?”
“……嗯。”
戈卜林声音细若蚊呐。
宋一源问:“后来呢,那个迟队长,真的失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