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一准是说儿子婚事,云氏暗想:她得给他们留点消化时间。
对于这个由妾扶正的婆婆吕氏,说实话云氏是真心看不上。
当初刚进门的时候,云氏也曾遵规矩对她孝敬,但自经了尚哥儿的事后,云氏便就懒得理她了——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家子气后婆母,云氏想:实在是不足为虑!
故而此趟吕氏家来,云氏既没去码头亲迎,也没设宴接风,现听说谢子安去了,也只是让陪房随便送两个菜打发了事。
云氏可不怕吕氏挑理——婆婆若是挑理,云氏无谓地想:那她便就跟她摊手要钱。
不出钱还想跟她摆婆婆的款?
真是做梦!
虽然时间紧迫,但云氏手里有钱,故而过去三天,云氏便已备好了除了凤冠霞帔以外的其他聘礼。而凤冠霞帔也不着急,只要大定前办好就行。
陶保家的前脚刚走,周旺家的后脚便来了。
“大奶奶,”周氏说道:“喜棚搭好了!”
为了在小定那天招待十三房人,云氏授意陪房周旺两口子在谢尚那个二进院子的前院和后院各搭一个喜棚。
谢家长年宴席不断,家里搭席棚的器物不仅一应俱全,且护院小厮个个都精通席棚搭建。
喜棚比席棚多的不过是内饰得用双喜装饰。故而云氏现要两个喜棚竟是张张嘴的事。
喜棚是喜事的门面,云氏闻讯少不得要过去看看。
谢家喜棚的材料虽也是木头加苇席,但其精致自非李满囤家的喜棚所能比——谢家喜棚的柱子、房梁是规格统一的红漆杉木,屋顶也是颜色深浅一致的黄色苇席。
为了通风,喜棚的四周虽没搭建门窗,但在四面近中心的柱子上都挂了诸如“梧桐枝上栖双凤,菡萏花间立并鸳”之类的楹联和“百年好合”一类的牌匾。
喜棚内顶悬挂了红绸和贴了双喜的红灯笼。棚内摆了吃席的桌椅,然后又设了冰鉴、鲜花盆栽等摆设。
云氏转了一圈,瞧到一切妥帖,便也就罢了。
午饭后李满囤带李桃花和红枣坐骡车进城购置小定那天要用的东西。
李桃花家虽然置了骡车,但她却是生平第一次进城。故而一路上李桃花都禁不住左顾右看、兴奋至极。不过碍于潘安在,李桃花并未曾出声。
“红枣,”绣坊门外李满囤从背筐里拿出一锭银子给红枣,嘱咐道:“一会儿你给自己买两套二十六那天穿的新衣裳,然后你再替你姑也买两身好衣裳!”
闻言李桃花立刻拒绝道:“哥,我有新衣裳呢!先前来时我想着得喝了满月酒才回家,便带了端午刚做的新衣裳来!”
“你的衣裳不行!”李满囤否决道:“连个绣花都没有,看着不登样!”
李桃花……
“红枣,”李满囤接茬道:“你姑喜欢牡丹花,一会你记得给你姑挑两件绣牡丹花的衣裳!”
红枣抿嘴一笑答应了。
然后李满囤又道:“衣裳买好了,你和你姑只管在绣坊等我,我去趟成衣店就来!”
来过几次,绣坊的帮工已然认识了红枣。看到红枣进来,立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又来了。”帮工熟捻地和红枣打过招呼后,又冲李桃花点头致意。
李桃花生平第一次进铺子买东西,对于店员的热情一时间束手无策。她下意识地回了个点头,目光立刻便转向了红枣。
帮工见状也不以为意,转问红枣道:“小姐,您这次需要些什么?”
“有我穿的大红衣服吗?办喜事穿的那种。”
红枣脸皮虽说不薄,但也不至于张口就告诉人她要买嫁衣。
这世人喜红,绣坊里卖得最多的就是大红衣裳。
红枣从帮工拿来的大红衣裳里给自己挑了两套——一套领口刺绣牡丹花的长袍、一套刺绣海棠花的短衣。
挑完自己的衣裳红枣又给李桃花也挑了长两套刺绣牡丹花的衣裳——一套暗红长袍,一套杏色短衣。
买好衣裳,红枣又买了和衣衫同样花色的布鞋,然后还额外给李桃花买了同款的包头布。
抱着店员包好的新衣裳和新鞋子,李桃花看红枣掏出银子付给店员,心里是既心疼又惊喜——李桃花觉得自己变坏了。
她竟然就这么放任红枣给她买这么贵的衣裳和鞋子!
可是她真的好喜欢这两件衣裳啊,李桃花心说:所以,就只一次,就只一次吧!
李满囤跑去成衣铺子,给自己买了两件城里四海楼掌柜才穿的长袍——李满囤看谢子安、谢尚父子日常往来都是长衣,故便觉得自己也得整两身长衣才有面子!
回到绣坊,李满囤接了李桃花和红枣后又去了首饰铺子。
李桃花也是第一次来首饰铺子,当下一进门便就为这满屋子的亮闪闪迷花了眼睛。
红枣同样是第一次来,但她因有前世的记忆,故而不过略站了站便就看明白了铺子柜台的分布,然后问道:“爹,你来这儿是要买啥?”
“给你买两套头面!”
“虽然这头面没啥用还费钱,但既然谢家聘礼里有八套头面,那咱家陪嫁里若是一套没有也是不好。所以我想着不管金的,银的,咱们还是各买一套小的撑个门面倒也罢了。”
“再就是小定那天,你脑袋光着也不好看啊!”
红枣……
“可是,爹,”红枣道:“即便你给我买了头面,我也不会戴啊,!”
“没事,我打听过了。这城里有一种梳头娘子专门给人梳头!”
闻言红枣便不客气了,当下跑到足金柜台前细细看过,然后与自己挑了套只有一两六钱的‘蝶恋花’的头面。
红枣挑这套小头面倒不是为了替她爹省钱——她只是记得前世的娱乐频道节目里明星们没少吐槽古装戏里沉重的发饰,故而红枣便不肯轻易尝试大头面。
黄金再好,红枣想:那也好不过她有一个健康的颈椎!
李桃花看她哥李满囤眨眼间便拿出二十来吊钱交给铺子伙计,心里也是咂舌——她哥真是太有钱了!
收好首饰匣子,李满囤又领了俩人去了银饰柜台。
“红枣,这银头面你再挑一套,”李满囤告诉红枣道,然后又问他妹:“桃花,这里面你喜欢哪样?”
“哥,我真不用这个!”李桃花提着新衣裳的包裹推辞道:“咱族里除了大嫂子没人戴头面!”
“就是没人戴你才更要戴!”李满囤道:“你是红枣的姑姑,那天若你都不给她做脸,可又有谁给她做呢?”
“而且过去这些年我也没帮衬过你和陈宝陈玉两个外甥。所以别推了,桃花。今儿我买一头面套给你,将来你留给两个陈宝陈玉,也叫他们念念我这个舅舅的好!”
不由分说,李满囤替李桃花挑了一套价值十二两的花开富贵银头面,红枣则自己挑了套差不多大的喜上眉梢头面。
如此,李满囤一家在红枣小定那天的行头便算是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