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她从谢子安说起定亲经过时的语焉不详推断事情怕是另有内幕,故而不肯办得人尽皆知。
陶氏以为云氏虑得是新少奶奶娘家寒微,故而不肯在两家商议好具体的彩礼嫁妆之前大声张扬,如此便就点头应了。
“对了,”云氏又想起一样事,问道:“先前让你选的这新房里服侍的人可选好了?”
“选好了,”陶氏答应道:“小人比着少爷房里的分例选了八个丫头和四个粗使婆子。”
“四个婆子原本就是咱们院里的,规矩啥的都懂,八个丫头倒是新挑上来的,现都在下院学规矩!”
“明儿你把人都领进来,我瞧瞧……”
抽完一袋烟,李高地抬头看到于氏坐在炕桌对面淌眼抹泪,不觉有些心烦——哭、哭、哭,李高地不高兴地想:成天只知道哭!有这哭的工夫,咋不想想自己先前都是咋待满囤和桃花的,待得两个孩子连和他都不亲了!
下地穿鞋,李高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现去二哥家说话,晚饭就别等我了”便就自顾自地走了。
于氏捏着夏布手绢拭泪的动作凝固了……
李满仓听到对面房门开门声响,下意识地自炕上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他爹步出堂屋的身影和堂屋对面爹娘的卧房炕上他娘于氏拿帕子擦脸的动作。
李满仓赶紧告诉炕上的两个孩子道:“玉凤,你跟你弟贵吉好好地在这炕上练字,把这几个字都写会为止。”
“爹去那屋和你奶说两句话!”
还是先前李满园建房时,李满囤给的那把羊毛,李满仓当时做了有十只笔和几十个毛笔头,现拿来给贵吉和玉凤学写字倒是称手。
突然听到门响,于氏抬头看到李满仓反手关门,不觉悲从中来,委屈哭道:“满仓!”
“娘,”李满仓无奈劝道:“您别怪爹,他现确实是管不了大房的事儿。”
“也不独是爹管不了,即便是族长和和二伯也都管不了!”
李满仓没说的道理缘由于氏都知道,但还是架不住她觉得自己今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满仓,”于氏禁不住哭道:“怎么连你也都要帮李桃花那个外嫁女说话,可是连你也都要不管你娘了吗?”
面对哭泣的于氏,李满仓满心里想要安慰但却有心无力——难不成要他跟他娘直言说他姐桃花除了是李家的出嫁女外还是他爹原配陈氏的娘家人?
他若真敢这样说,那他娘还不得气得撅过去?
一直以来,他爹原配陈氏都是她娘的眼中钉和肉中刺——虽然他娘这辈子从未曾见过陈氏,但村里族里妇人间无或有意间的攀谈比较还是让她娘无可避免地恨上了早死的陈氏。
李满仓清楚记得他娘都嫁他爹七八年了,他妹杏花都出生了的时候,族里还常有女人当面议论说他娘不及他爹前头的女人能干,然后又说他姐桃花眉眼长得像她亲娘陈家的好看,干活地脾性也像,都是一样地能干、肯干、苦干。
他娘听到这话每次都非常生气,然后家来就要寻油头发作他姐,说她不好好干活,整天就知道东张西望。
他姐桃花的模样虽说长得像她亲娘软和,但脾气却似他爹一样暴躁,受不得他娘的话,每每都跟他娘对吵,然后招得他娘生气动手!
碍于他爹,他姐挨打之后虽不敢跟他娘回手,但却有事没事地在人前拆他娘的台以作报复。
自然地,他娘知道后越发地不喜他姐,连带地还恨上了先头的大娘陈氏——恨她阴魂不散,人死了还要留下一个讨债鬼来与她添堵。
如此多年下来,他娘和他姐间的仇怨就越积越深,以致无法可解——他娘恨陈氏、他姐、他哥以及一切的陈家人,而他姐、他哥以及陈家人也一样地和恨他娘!
踌躇许久,李满仓终于寻到了一个借口可以劝慰他娘。
“娘,”李满仓劝道:“自古形势比人强。现大哥结交了谢大爷。那谢大爷手脚通天,我爹、族长、二伯顾全大局,难免就委屈了娘。”
“娘,你一向明理,自当自我开解才是!”
耳听满仓提到谢大爷,于氏顿时不哭了,她抬起眼问道:“满仓,今儿你和谢大爷一桌喝酒,可有敬谢大爷酒?”
李满仓……
虽然于氏的脸变得太快,完全出乎了李满仓的意料。但反应过来,李满仓还是老实回道:“倒是敬过一回!”
“怎么才敬一回?”闻言于氏颇为失望。
“谢大爷一直在敬爹、族长、二伯和和大哥的酒,然后又有贵林陪着说话。”
李满仓虽然没有直说他插不上话,但话音里带出来的深深失望却也足以让于氏明白他话里的未竟之意。如此于氏反倒不好多说,只得劝慰道:“罢了!”
“俗话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头回见到谢大爷这样的大人物,不知说啥也是寻常。”
“今儿不过才是洗三,那谢大爷既然能来,可见这谢大爷和满囤交情不浅——想必下个月孩子满月他也必是要再来的。如此这些天你倒是不妨多想想,满月那天你若再见到谢大爷当说些啥才是合适?”
于氏的话着实提醒了李满仓,他激动之下想起李满囤和谢子安击掌盟婚约的事,便就与他娘于氏又说了一遍。
于氏闻言也是一惊,转即就想明白刚李高地反常地不搭理自己的原因——老头子的心偏了,偏到继子那边儿去了。
“满仓,”于氏赶紧说道:“你二伯和族长说的对,这事儿不能声张!不然,那谢大爷若碍于名声真给他儿子娶了红枣,那这李家可就再没你我站的地儿了!”
“娘说的是!”李满仓接言道:“幸而二伯和族长也都认为此事不成,不让外传!”
“如此真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