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怔,转即问道:“好好的,大哥咋想起问这个?难道说他想给红枣裹脚?”
或许先前是,李满园暗想:但听他说了金凤裹脚吃的苦楚,他大哥怕是舍不得给红枣裹脚了。
唉,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给金凤裹脚了——金凤实在是太苦了!
看着一口接一口喝奶茶的金凤,李满园没有说话。但晚上关了房门,李满园还是禁不住道:“家里的,你说咱金凤不裹脚了,行不?”
“这怎么可以?”钱氏闻言立刻就提高了声音。尖利地声音惊到了熟睡中的李桂圆,她立刻不自在的开始扭动。钱氏见状立刻伸手轻拍,直拍到李桂圆再次睡熟,方压低声音道:“当家的。我知道你心疼金凤。但难道我这个做娘的就不知道心疼吗?”
“金凤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随着话,钱氏的眼泪立滚了下来:“咱们给金凤裹脚还不是为着金凤好?”
“似咱们庄户人家,不管穷富,那个做人媳妇的不是每天从睁眼忙到睡觉,手脚没个停歇?”
“可你再看看城里。再穷的人家,他们的女人一天也就忙个三顿饭和洗衣裳,然后空闲再做点针线或者纺织帮着补贴家用。日子过得比咱庄户人家不知轻快了多少倍!”
“咱们庄户人家,”钱氏觉得自己是看透了:“再有钱又咋样?比如里正家,族长家,家里都还请了长工呢。但一到农忙,家里的媳妇还不是忙得脚不着地,连个梳头的时间都没有?”
……
城里住了三个月,李满园知晓钱氏说得都是事实,于是,他下晌刚为李满囤的“贼船理论”而动摇的决心又渐渐地稳固了。
李满囤听说陆虎家来说金凤能喝奶茶也很高兴。他和王氏道:“家里的,你往后下午煮奶茶就带金凤一份。这孩子实在是瘦得太可怜了。”
奶茶即便是兑了庄子里的茉莉花,成本也还是很高。王氏心疼茶叶钱,就私下问女儿:“红枣,金凤到底瘦成啥样了?”
红枣想了想,就去家里柴房拿一根劈柴做笔搁院子里的泥地上画了个火柴人。
“娘,这个铜锅锅盖大的圈圈,就是金凤的头,”红枣告诉王氏道:“中间这个劈柴粗的框子就是金凤的身子。身子上半这两根晾衣杆细的框子就是金凤的手,下半这两根擀面棒粗的框子就是她的腿。”
“金凤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王氏……
红枣的图画超过了王氏的想象,她看着地上的火柴人张了半天嘴,心说:金凤瘦成这样,还能活吗?难怪男人会说金凤瘦的可怜,这哪是可怜啊,简直是可怕!
王氏虽然为人不够大方,但却是个软心肠。故而至此,她每天就不怕麻烦地早晚各煮一次奶茶使陆虎给金凤送过去。为防有人瞧到说闲话,还得顺路给老宅送一份。
不过送奶的容器,王氏却是改小了——王氏想着李金凤人小一次喝不下太多奶茶,故而她就把先前能装三碗的钵头替换成了家常用的饭碗。
对于王氏的小心思,李满囤作为男人自是留意不到,而红枣见了,不过是一笑置之。
一饭碗奶茶,红枣想,有近五百毫升,这搁前世都能抵两杯奶茶了。何况还是早晚各一次。横竖正主金凤肯定是够喝了,至于其他人,原本就是顺带,她才不管呢!
送到老宅的奶茶,早晌那碗就由李高地、于氏、李贵吉分喝了。晚上那碗则给李满仓、李贵雨和李贵祥喝——奶茶送来的时间,恰逢李满仓从城里接孩子到家。
至于郭氏和李玉凤则都没份——这奶茶原是大房孝敬李高地的,于氏不给分,谁都不能有意见。
这天午晌李满仓家来后告诉李高地道:“爹,家常跟我买菜的阿婆问我咋还不卖青蚕豆?然后我就去其他菜店瞧看,看到一斤青蚕豆带壳竟然要五文钱。”
“爹,这蚕豆生意咱家能做吧?”
“啥?”李高地闻言搁心底算了算,然后便惊呆了——一亩冬蚕豆收干蚕豆200斤,卖给粮店才得500钱。而一斤蚕豆壳只能剥三两鲜豆,三两鲜豆晒成一两干豆,如此倒推,一亩地能收2000斤鲜豆,6000斤蚕豆壳,按五文一斤卖能卖30吊钱?城里一座宅子钱?
反复算了好几遍,李高地确认没算错,然后方问李满仓:“这城里青蚕豆真是五文一斤?”
“嗯!”李满仓点头:“为怕弄错,我看了好几家!”
“做,当然做!”李高地一拳头砸饭桌上:“做得好,可就是另一个城里宅子!”
屋里于氏郭氏,除了李玉凤外一听都喜气洋洋起来——眼见家里又能多一笔省心省力的房租收入了。
“不过,”李高地又道:“这做生意动作得快,不然,似开春荠菜一般跌价就难说了!”
想起先前的荠菜生意,李满仓也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地里摘蚕豆去。马上午饭,地里人少!”
李高地闻言点点头,由着李满仓自去了。
于氏等郭氏、李玉凤去了厨房方才私下问道:“当家的,这蚕豆的事儿是不是该让满仓告诉满园一声?”
其实,刚李高地也想到了李满园。
但买菜生意是满仓和郭氏操持了几个月的生计,即便李高地倚老卖老惯了,也不敢张口就让满仓把蚕豆生意随便告诉满园——分家了,好些事就必须要讲究了。
不然,十之八九就会和去岁被满囤当面驳斥一样自讨无趣。
唉,儿大不由爷啊!
李高地心里叹气,嘴里只道:“这俗话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分了家,他们兄弟间的银钱交际,咱们就插不上手了。”
想着满园缺钱,一心想让满仓帮衬满园的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