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郢办了交接手续,又与谢郢说了一些话,便直接回家了。
知道官爷难过,最活泼的翠娘也变得安静下来,不敢多说一个字。
翠娘是什么样,阿娇就是什么样,始终垂着眼。
赵宴平下马后,去西屋坐了半晌,吃完午饭,赵宴平才开始清理祖母留下来的遗物。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赵老太太生前所用的衣物鞋袜都烧了,箱笼里只有一些还没裁剪的布料,再有就是老太太的箱底钱。
这些银子,除了赵宴平赚的,还有老太太从阿娇那里拿的分成。
赵宴平提着钱袋子去了东屋。
阿娇在做针线,棚子的生意停了,还剩了一些布料,不多,阿娇准备做点小东西,等着分别时送给太太柳氏、沈樱姑娘,还有翠娘与秋月。
“老太太一共从你这里拿了多少分成,我还你。”赵宴平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道。
阿娇睫毛微抬,复又垂下,一边继续手里的活儿一边轻声道:“不用了,我的生意全靠官爷帮忙才做成,官爷不要,孝敬老太太一份是应该的。”
赵宴平不喜欢她这种客气,沉声道:“我说过会还你。”
阿娇动作一顿,是啊,他说过,说过就一定会做到。
阿娇不想争执,去拿了账本,按照每个月的分成记账算了一遍,前前后后,她一共给了赵老太太四两一钱银子,还有几十文铜钱。
赵宴平直接拿了五两出来。
阿娇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赵宴平将老太太的钱袋子交给她:“这个你也一起保管吧。”老太太一走,她是家里唯一的女主人,以后翠娘、郭兴买菜买东西需要用钱,这些事都得阿娇管,赵宴平让她直接从这个钱袋子里拿。
如果没有发生赵老太太那件事,他这么做,阿娇会很高兴,可她很快就要走了,何必再接这差事?
“官爷自己收着吧,你要守孝一年,这一年你都在家,翠娘直接从你这里拿钱好了,都放在我这里,多了少了的,我怕说不清楚。”阿娇低着头道。
赵宴平还想劝她拿着,忽然想起热孝后他还要接母亲、妹妹过来,有母亲在,钱交给阿娇确实不合适。
赵宴平便放下钱袋子,对阿娇解释道:“也好,等老太太过了百日,我会接母亲、小樱过来,到时候让母亲管账。”
阿娇点头,这是应该的,寻常人家也是母亲管账,母亲去了,再是媳妇管,如何都轮不到一个小妾。
“还有,热孝期间,咱们暂且分房睡,你睡这边,我睡西屋。”赵宴平看着北面的床铺道。这一年守孝期间他肯定什么都不做,但与阿娇同床,有些时候很难受控制,能分房的时候就分房睡,两人都睡得安稳。
阿娇都听他的,继续做针线。
赵宴平觉得她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可转念一想,也许祖母去了,她担心不知该说什么话,所以才变得沉默了吧。而且,以前他白日都不在家,阿娇大概也不习惯如何与他白日相处。
然而过了四五日,翠娘都敢笑笑打趣了,阿娇对他仍然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就在赵宴平想与阿娇谈谈的时候,一辆青帷马车从赵家门前经过,停在了朱家门前。
朱时裕、董碧青夫妻搬去别院住了,朱昶在私塾教书,只有金氏、朱双双在家。
金氏正在为女儿的婚事发愁。
本来儿子中了秀才、儿媳妇家里又有钱,女儿的行情水涨船高,媒婆隔三差五地登门,金氏一心想着忙完儿子的婚事再好好挑挑,结果她还没开始挑,沈员外就死了,沈樱一闹,董家还被盖了一顶黑心奸商的大帽,名声一落千丈,连累她们一家去外面都抬不起头。
她的名声就不太好,儿媳妇一家的也变差了,来家里给女儿说亲的媒婆竟也跟着少了,剩下的全都是她看不上的。可女儿都十七岁了啊,今年再嫁不出去,到了明年变成十八岁,别看只长了一岁,十八就是老姑娘,难听了!
心里烦,赵老太太的死都没能让金氏暗喜多久。
“这是朱昶朱老爷家吗?”
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金氏放下针线,走出了堂屋,就见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前车后围了四个军爷,车旁站了两个丫鬟,问话的便是其中一个军爷。
金氏大惊,一边应是一边往外赶,询问诸位军爷是何来历。
既然是朱家,四位骑马的军爷都跳了下来,两个丫鬟一个摆踩脚凳一个伸胳膊拉开车帘。
朱双双也从厢房出来了,站在金氏旁边,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阵仗。
最先下车的是两个孩子,男孩八.九岁的样子,生的虎头虎脑,眉目俊朗,女孩五六岁的模样,杏眸雪腮,兄妹俩一个比一个漂亮,宛如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孩子们站好了,一起往朱家院子里面打量。
金氏仍然盯着车门。
终于,马车的主人下车了,是个年轻貌美的妇人,当她抬头朝金氏看来,露出眉心一点朱砂痣,杏眸潋滟又带着一分刺骨寒意,金氏身体一晃,连着倒退三步。
“十几年不见,亲家嫂子竟还认得我吗?”
那美貌妇人盯着金氏,似笑非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