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元年的冬十二月,注定是一个流血之月。
十二月辛巳(四号)前太仆公孙敬声有罪在牢狱自杀。
葵未(六号)故丞相葛绎侯公孙贺因教子无方,自杀。
天子下诏,令厚葬之,赐谥号:安,是为葛绎安侯。
谥法云:好和不争曰安。
算不上太恶劣的谥号,起码不是灵厉丑类燥一类的恶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恒也放下心了,如此一来,公孙家族起码能留点血脉了。
毕竟,堂堂丞相,主动自杀谢罪,诚意给足了。
天子就算不顾念旧情,也要考虑影响。
这从给的谥号就能看出来,若天子真心是一定要族灭公孙家族,那么给公孙贺一个恶谥,那是肯定的。
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适可而止的信号。
让如今因为执金吾、丞相连续爆出的巫蛊大案的温度消退的信号。
这也是张恒出手指点的原因之一。
在后世的时候,张恒曾经看过一些关于苏联肃反的书,他深深的清楚,大清洗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
漩涡会越滚越大,最终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张恒可不希望一夜醒来发现,长安城已经是挂满人头,血流成河。
虽然公孙家族靠着老家主毅然自杀,保全了阖族上下。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天子虽然不好再在巫蛊上面追究,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他能容忍公孙氏继续在列侯位子上坐下去。
丙戍(九号)公孙贺刚刚下葬,天子就下诏,以其子公孙敬明在居丧期间不守孝道,举止无当,罢其葛绎侯侯爵,免为庶民。
虽然对此,张恒早就猜到了。
一个皇帝要封一个列侯,或许要找很多办法,像是刘彻为封李广利,竟委任其军国重权,但要废一个列侯,却是相当容易的。
但是公孙敬明竟然被天子抓到了居丧期间不守孝道,举止无当的m病,这却让张恒哭笑不得了。
若是旁的理由还好。
但这个理由……想想公孙贺为了自己子孙,自己的ing命也舍弃了,但是他的儿子却如此的……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也不知,九泉之下的公孙贺若知道这一切,他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公孙贺家族退出长安的舞台,这预示着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
至此,刘彻的老臣子,已经凋零干净。
当世再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文景盛世,目睹了汉匈从和亲一直到兵戎相见的一切过程与细节的重量级大臣了。
旧的时代,终将落幕,而新的时代,已经降临。
站在山岗上,牵着i明,望着远山上的白雪皑皑以及夕阳。
张恒轻笑一声:“不知道新的卫青,霍去病在哪里?”
张恒始终深信,草莽自有豪杰在。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缺什么天才,更不缺发现天才的眼睛,唯一可虑的是,发现了天才该如何培养。
像卫青、霍去病,甥舅俩都是私生子,贫寒之时,卫青靠给人放羊为生,甚至连身份都是最卑贱的奴隶。
但一朝鱼跃龙men,卫青就成就了无上的事业。
霍去病就更别说了,千古战神,战绩无人能及,在后世封狼居胥成了传说和荣誉。
“恩,去找几个i天才来慢慢养成……怎么样?”张恒想着。
这么一想,张恒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了。
若是能培养新时代的战神,那么,想不青史留名,流芳百世都不行啊!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情,张恒必须要去做,那就是等着江充的死。
自穿越以来,江充就是一把悬在张恒头上的利剑,张恒甚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落下来,一直提心吊胆。
但,现在好了。
他总算要死了,但张恒心中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不能威胁到另一个人。
江充一天不死,张恒就无法真正安心。
但,这个不用太快!
庚寅(十三号)天子下诏,执金吾江充、按道侯韩说,大逆不道,诅上不轨,族诛!
当天下午,江充即被从廷尉大牢押往东市,执行腰斩之刑。
本来,以江充的罪,便是千刀万剐也是可以的。
但是,汉室有一个装bi的太宗皇帝,太宗孝文皇帝在位时期,就废除了千刀万剐的死刑,即使是谋反,行刺皇帝,也顶多只能执行腰斩。
所谓腰斩,故名思意就是用刀子把人从腰部斩为两半。
虽然同样是血淋淋的恐怖场面,但比起千刀万剐的酷刑,多少还是人道了一些。
张恒胆子i,不敢去看。
但长安人却是似乎很喜欢看这种热闹,据说围得水泄不通。
当然,这无关什么国民的劣根ing。
对于河殇一流,张恒从来都是嗤之以鼻,认为那纯粹是自卑到了诋毁一切的洋奴。
事实上,欧米鬼畜也同样喜欢看这种热闹,像法国大革命咔嚓掉的法王,以及之后的各个革命派别相互处死对方的领袖。
群众照样围观。
而且张恒还听说,欧米鬼畜比中国人更恶心,他们竟然将处死的国王的尸首分食,据说这样能治病。
张恒曾听说过,英国的维多利亚nv王晚年就有食用死刑犯的头盖骨治病的传说……
说到底,打酱油才是全世界民众都奉行如一的普世价值。
“死的好啊……”虽然没有去现场看到江充被一刀两断,但是,张恒还是心里高兴,连晚上吃饭都多吃了两碗。
“从今以后,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死敌江充的死,让张恒格外兴奋,这天晚上桑蓉娘也发现,夫君今晚斗志昂扬,直到三更之时才停歇下来。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江充死了,李广利就感觉很烦闷。
如今,丞相和执金吾都出现了空缺,李广利觉得自己虽然说丞相可能当不上,没那个资历,可是执金吾总能混上吧?
可今天去见天子,天子却连面都不愿见他。
这让李广利心中郁闷无比。
更让他气恼的是,从未央宫出来,他就见到了一身戎装,带着一帮武将在宫men下意气风发的走过,商谈着明年讨伐匈奴的霍光。
见霍光如此风光。
李广利又妒又恨。
“霍子孟!”李广利喊着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名字:“吾倒要看看,你还能风光几天?”
丞相和执金吾同时出缺。
一时间,无数双眼冒绿光的群狼就环伺而上了。
有关系的找关系,有men路的拉men路,没关系没men路的,就开展金元攻势。
整个长安城瞬间乌烟瘴气,无数的人开始为各自的利益开始动作。
就连张恒都被人缠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听说了南陵的张恒在长安城里跟霍光、张安世甚至是太子ji情匪浅,络绎而来。
一个个提着大包i包,运着黄金田契而来。
对此,张恒开始还出来一个个见面,说些自己也不相信的鬼话拒绝,到后来,张恒烦不胜烦,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妻子桑蓉娘躲到丈人桑弘羊家中去避难。
“贤婿有心了!”看着张恒提着上men来大包i包的土特产,桑弘羊笑了一声。
老实说,自从孙nv嫁了张恒以后,桑弘羊最直观的一个感觉就是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主要是张恒隔三差五就要派人送些乡里的土特产,譬如说白菜一类的蔬菜,腌制好的腊ru腊鱼什么的来给他。
虽然这些东西,桑弘羊想要要,挥手即来。
但是,孙nv婿如此孝顺,还是让他老怀大慰。
“我知大人喜好蔬菜,因此,此次多带了些白菜……”张恒笑着道:“已经让下人给大人拿去厨房了!”
“好!”桑弘羊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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