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冯指挥同知陪自己去北地找玉瀚,云娘便一直牢记在心中,感激万分,因此赶紧笑道:“请冯指挥同知到堂屋里坐了,我这就过去。”
换了大衣裳出去,见冯指挥同知一身锦绣,面色也早恢复了最初见面时的白净,却苦着一张脸,过来行了礼,“嫂夫人,玉瀚可恨上我了,我这一次到了辽东,哪一日便如那霸陵尉一般地被他杀了,你可要救我!”
云娘也知那典故,便一笑道:“玉瀚的心思怎么会那样窄?且你们从小玩到大,现在到了一处还仿佛在年少时一般,你逗我,我骗你地胡闹起来,又能认真生气?要我说,其实你们情谊不仅不差,反十分深厚呢。且他调你来,一定是因你有过人之处,请你来帮他呢。”
又将玉瀚最近的忙碌讲给冯指挥同知听,“每日里要亲自选兵、练兵不算,又因为辽东自高祖时便废州县,建卫所,因此又有吏、户、礼、兵、刑、工六科官员也要他管,先前在京城时也没见他这样忙过……”
冯湘自然也明白,便笑道:“既然嫂夫人如此说,我自然听玉瀚的将令,用心帮他。”只是又求情道:“我在这里也没有亲眷,还请嫂夫人将我安置在总兵府里才好,衣食住行都能有嫂夫人帮我操持。”
云娘便点头,“这都是应该的。”说着便叫了蕙莲为他收拾出一间客房,又吩咐道:“平日里冯指挥同知屋里的事你便帮忙管了吧,有什么做不了的,便来回我。”毕竟一同去过草原,他们早熟了,是以云娘才将此事交给蕙莲。
冯指挥同知方才在云娘面前的一番作态,便是为了眼下的结果,如今便笑嘻嘻地起身作了揖,“多谢嫂夫人了!”他原是打听了玉瀚出城才这个时候过来的,现在便拿了礼物出来,自然是他一向最擅长的脂粉之类,“我见辽东气候十分干燥,便在临行前特别为嫂夫人配的。”说着一瓶瓶地讲用什么做的,又有什么好处。
渐又说起了京城中的风尚、趣事等等,因冯湘是在女人群里混得熟了的,因此说起话来十分讨人喜欢,就连府里的丫环婆子们也都不知什么时候聚了过来,在屋内的,站在廊下的,个个入神。
汤玉瀚回到家里时便见到这个情形,厅堂门口站了不少人,个个伸着脖子看向屋内,云娘坐在正座,怀里抱着崑儿,身边坐着岚儿,前面围着不少的丫头婆子们,大家都瞧着坐在东边的冯湘,听他指手画脚地讲着话,突然后悔起来,怎么就将这家伙弄来了?
就算他能帮自己做些事,恐怕也得不偿失。
一时见没有人发现他回来,只得先咳嗽了一声,又将脚步放得重重的,走上堂屋,云娘才看见他,起身笑了,却先道:“冯指挥同知来了呢。”
岚儿崑儿见了父亲,都笑着扑过来,汤玉瀚一向见了小儿女都要抱的,一手一个在怀里,又向两个小家伙笑道:“如今你们冯叔来了,正好可以给你们讲许多笑话听。”转身亦向冯湘笑问:“赶了许多天的路了,恐怕很累了吧,公事又不急,明日再说,不如早些去歇着。”
冯湘受宠若惊,陪笑答道:“也不需要,反正我就住在总兵府里,一切都方便得急。”
汤玉瀚瞧瞧云娘,“倒也罢了,毕竟你在这里也没有个亲眷。”
云娘见他们见面并没有打机锋,也十分开心,就笑道:“方才只顾听冯指挥同知说话,却忘记了,现在我就去做两样小菜,你们正可以对斟说话。”说着要将岚儿和崑儿带走,汤玉瀚却拦住道:“又不是外人,将他们留在这里我抱着。”
云娘便将岚儿叫了过来,“母亲带你回去,让你父亲带着弟弟。”
岚儿还有一点不舍的,毕竟平日里她都是与母亲在一处,而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而且父亲一向又特别疼她,于是便扭着身子,“不,我要随父亲在堂屋里。”
男孩跟着父亲与长辈们在一处喝酒也能学些人□□故,女孩最好还是跟着母亲,因此云娘便笑着向岚儿道:“母亲带你去做好吃的,再给你父亲和冯叔送来。”方将岚儿哄走了。
堂屋里的人散尽了,冯湘却不提方才的那些笑话,赶紧道:“你夫人的那折子可真是一石惊起千重浪啊!我听说先前阁老们票拟了上去,皇上却发了回来,令阁老们再议,想来十分地为难。”他先前在云娘面前只说些杂谈,此事却一句不露,现在才说起,又问:“你一定是见过那折子了,当日怎么没有拦下?”
汤玉瀚便一扬眉,“我为什么要拦?”
冯湘不想汤玉瀚却如此说,便摇头道:“也是,你这个人从来都是如此的,如今再看,你们竟有些夫妻相,就连做事也都一般。”
汤玉瀚得了这样的考语,反而笑了,竟还带着得意,“我觉得夫人问得十分有理,若是想反驳的,还真驳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