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于色。他缓缓起身,叫了内侍宫人清道。随着鞭响声的不断发出,听到鞭声的宫人纷纷低头避行。咸宁帝和楚到了御花园中。
“太液池里的金色锦鲤游得越发畅快了。”咸宁帝和楚站在了池边,咸宁帝看着池里枯败的荷叶淡淡地开口道:“这些年,金色锦鲤算是抢够了风头,好食儿它先吃,好水它先用,其他各色锦鲤都得让着它,照着它的活动轨迹活动,更不要提那些小鱼小虾了。”咸宁帝笑了一声,侧头看向楚:“想当年,这金色锦鲤还是朕亲自放进这太液池里的。”
楚停顿片刻,平稳地接话道:“天下都是皇上的,金色锦鲤也不例外。皇上要它生便生,皇上要它死便死,再厉害的金色锦鲤,也不过是一条鱼罢了。”
“这话说得不错,左右也不过只是一条鱼。”咸宁帝莞尔微笑,笑得却有些意味深长:“只是养了这么些时日,要给杀了,也难呐。虾兵蟹将,总有那么几个围着这金色锦鲤转悠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动金色锦鲤,恐怕也要好好计划一番。你说此话说得可对?”
楚微笑道:“不若将这金色锦鲤单独圈起来养着,慢慢夺了它赖以生存的水,不用皇上亲自动手,它也必死无疑。”
咸宁帝闻言顿时朗声大笑,伸手拍上楚的肩,笑容里比之前多了两分暖意:“文盛还是那么聪明。”
“不敢当。”楚低头道。
咸宁帝话中的“金色锦鲤”,毫无疑问指的是如今在大晋权势滔天的曾家。咸宁帝和楚对此心照不宣。江夏国之事平定之后,接下来几个国中之国的取缔便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然而接下来,就该轮到风头无俩的曾家了。
咸宁帝少年登基,母家势微,群臣看他年幼,多有敷衍之心,政事全赖辅政亲王处理。咸宁帝身边没有可依附之人,认识到这种情况的咸宁帝开始有意识地扶植起一些被皇族贵胄排斥在外,且与朝中大半臣子没有私交的大臣,以此来增加自己及冠之后夺回政权的砝码。这些大臣多半出身并不显赫,大半出自没落贵族门第。曾将军便是其中之一。
曾将军确实有才干和实力,也的确让咸宁帝在帝位上越坐越稳,信心大增。只是曾家不知道掩盖掩盖风头,甚至在咸宁帝将冠之年还送了两女进宫,称“为帝分忧”。此举当然引帝猜忌。
咸宁帝并非是个鸟尽弓藏之人,怪只怪曾家太过高估他们的地位了。羽翼渐丰的咸宁帝需要的是忠诚无二心,不会给他添堵的心腹大臣,并不需要似曾家一般得意忘形以至于让他如鲠在喉的一方势力。
咸宁帝无疑已经找到了取代曾家的不二人选楚。
“朕这块金牌你带去,江夏平乱之军以后归你号令。”咸宁帝伸手示意,不远处的内侍官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一枚金牌。“你好歹也是国公府小爷,在朝中挂个闲职无可厚非,朕会跟尚书令说一声,任命你为中书左侍郎,挂机密掌事,代朕前往江夏国颁密诏。等你收编江夏平乱军,朕再有下一道旨意给你。”
咸宁帝一句话,楚便从一个国公府小爷的白身,一跃为官。身上有了官阶,楚便也不再自称,他跪下双手领了金牌,道:“臣,谢陛下。”
咸宁帝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语速放慢,道:“两年之内,以江夏国为例,朕要你将所有不该继续存在的国中小国,连根拔起。”
“臣领旨。”
楚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也做好了今后为咸宁帝奔走的准备。他亦亟需功绩累积,和咸宁帝可以说是互取所需。
“你让人送上来的弓弩,朕看过了。”忽然,咸宁帝提起另一件事来:“朕已经吩咐执金吾丞,让他令下面的工匠研究制造。”
楚喉头滚动了两下,低声应了句是。
在面圣的当头,他居然闪了神。
之前一直集中精力应付和咸宁帝谈话的他,在听到咸宁帝所说的“弓弩”后,便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雨清镇上那个聪慧狡黠的姑娘。
“中书左侍郎,朕希望你能在两件事情并行之时,可以分得清轻重缓急,认明白孰轻孰重。”咸宁帝话锋一转,话里似乎带了警告之意:“天下之事,朕之事,由始至终应当放在其他事情之前。”
咸宁帝话里的意思印证了楚之前的推测。
“臣知罪。”楚低首道:“臣发誓,今后再也不会有此等事情发生。”
咸宁帝轻轻点头:“情势不等人,你回家看望父母一趟,便迅速赶往江夏国去。不得有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