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淆黑白,亵渎正统,以强权和暴力统治国家,愚弄民众。天下虽大,能挽狂澜者,舍大人您再无旁人!
下官斗胆,恳请大人立即出兵,讨逆勤王,匡复国政,挽救社稷!这也是天下英雄所望,所有忠臣贤良的期盼。大人您若不出,天下将再无正道!
若大人进军讨逆,各地义军势必蜂起响应,下官也愿担当敢死前锋,誓死效劳!”
仿佛严寒的风突然吹进了房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紫川秀若无其事,但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面对众人探询的目光,他勉强地笑了笑,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仿佛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他一言不发地起身,然后离开了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林冰长叹一声,她的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
“紫川家,真的要亡了!”
七八六年年初的寒冬,在人们印象中来得特别的寒冷。雪下得又厚又密,家族东南的四个行省都发生了雪灾。民间议论沸腾,都说这是因为老总长死得冤枉,怨气冲天,以致引来了这场遍布数省的大灾。
以帝林为代表的“军人救国委员会”,已经俨然以紫川家的统治机构自居了。委员会向各地下达命令,说因为参星殿下不幸去世,家族要为此举行隆重的悼念活动,各省的总督、省长,各军区旗本以上军官,都必须出席。为此,他们必须在七八六年的二月五rì之前抵达dì dū。除了远东军区因为路途遥远和战事正紧可以不必参加,其它各军区、各行省官员一律不得缺席。
命令来得非常严厉:“凡是二月五rì之前未抵达dì dū报到的官员,一律视为对参星殿下不恭和对新任总长宁殿下的极大蔑视,对此,家族绝不会容忍。”
紫川家历史上,这么大规模地召集各地的镇候和军官的例子不是没有,但jīng通历史的人都记得,这种行动往往就是各种“清洗”和“整顿”的前兆。从这些简单的词语中,那些鼻子灵敏的家族官员能嗅出血腥的味道来。这时,各省督抚对zhōng yāng的权威还是敬畏而服从的,尽管不情不愿,总督们还是慢吞吞地收拾了小包袱,告别了家人,挪着脚步往dì dū走。
但在西北,军人委员会的政令遭到了抵制。主要障碍是来自西北的重量级人物,边防军统领明辉大人。在一次午宴上,明辉统领公开说,今年开chūn,他的事很忙,估计是去不了dì dū了。而且,他的部下们也很忙。
“本官认为,作为戍守边境的将领,守卫好国土,完成自己的职责,那就是对参星殿下的最好哀悼和对宁殿下的最高敬意了。”
至于军人救国委员会的命令……
明辉大人说:“我是边防军将领,我听从总长殿下的命令,我听从统领处的调遣,我服从军务处的指令,至于军人救国委员会——那是个什么组织?我没听说过。”
“但是帝林大人说……”
“帝林大人是总监察长,他老人家管好军法官和宪兵就够了。勒令边防军将领丢下职责回dì dū去——我不信帝林大人会干出这种蠢事,一定是传令的蠢货们弄错了!”
虽然相隔千里,但两位重臣之间的火药味浓得连瞎子都感觉出来,只差一颗火星就能爆炸了。
监察厅心知肚明,明辉这种统掌一方的实权镇侯,有自己情报渠道,要指望那些愚民宣传能骗到他们,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肯定早知道dì dū事变的真相了。本来,帝林不是没考虑过,以监察厅的宪兵为主力,辅以远征军部队,对明辉进行一次讨伐,以此来杀一儆百,慑服整个家族。但考虑到西北边防军是一支劲旅,西北平原广阔,万一明辉拿出他的老招式来,打不过就跑,那这场追逐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监察厅的主力陷入与边防军的僵持中不能抽身的话,dì dū就成了一座空城了,很难保元老会或者其他忠于紫川家的势力不会趁机夺取。那时,监察厅真的要陷入灭顶之灾了。
而且,监察厅的幕僚们还分析了一个更恐怖的可能:即使监察厅能在持久漫长的血战中取得胜利,将明辉逼上了绝路,那他还可以干脆向流风霜投诚,向流风家借兵来对付帝林——这并非不可能,当年远东副统领雷洪和魔族王国的远东大总督鲁dì dū走过这样的路,而且比起他们来,明辉还更加理直气壮:他并非叛国,而是“借兵讨逆,为参星总长复仇!”
所以,对于西北边防军,监察厅还只是停留在嘴皮上放几句狠话,并不敢真的大打出手。威严在于令行禁止,但现在dì dū摆明了不敢招惹远东的紫川秀,又制服不了西北的明辉,那这份召集令就显得很滑稽了。
总督们都在窃窃私语,观望着事态的发展。要独个站出来与dì dū作对,他们没这个胆子。但现在既然已有明辉这样的大人物出头了,那自己躲在身后打打太极拳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雪花般的公文飞往dì dū,总督们纷纷打报告请假,都说自己是重病在身,实在不堪长途跋涉的辛劳,恳请总长殿下慈悲,能批准自己辞职。
监察厅的智囊今西统领被气得牙都疼了。他当然知道,总督们并非真的想辞职,他们只是以此来要挟,试探dì dū的底线。只要dì dū同意他们不来参加追悼会,保准那些病得要死要活的官员们转眼间就能生龙活虎起来。
监察厅的高层也出现了意见分歧。哥普拉、白厦、卢真等官员都认为,监察厅政权未稳,不宜对地方施压太过,最好还是先安抚总督们,把事态平息下来,rì后再慢慢收拾他们;但今西、沙布罗等人却认为,zhōng yāng政权绝不能态度软弱,若是在此时退缩的话,那总督们会更加得寸进尺了,rì后更无法收拾了。他们主张采用强硬手段,严厉镇压,杀一儆百。
其实从个人来说,帝林也是倾向于采用强硬手段的。但作为国家的统治者,他不能不考虑其后果。他担心,若是太过强硬,把各地的总督都推到了明辉或者紫川秀那边,那就等于帮敌人忙了。但若要就此答应总督们的要求,好象又过于软弱了,他实在无法接受。
为了这个事,监察厅三天里连续开了五次高层会议。会上,两派官员都在争论不休,极力阐述自己的观点,希望能给帝林更多的影响。因为争论过于激烈,几次会议都无法做出任何决断,官员们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决定将会议延期。
七八六年一月二十rì清晨,紫川家国境线。
湛蓝耀眼的天空下,冷风嗖嗖地吹着。地平线上,太阳已经升起,温暖着这片四季如chūn的土地。
虽然只是清晨,但染着冬霜的大道上早已是人声沸腾。络绎不绝的车队正在前进着,既有向东,也有向西的。商队连绵不断,马夫欢快的吆喝在道上响彻了一片:“得儿~架~”行进间,不时有熟悉的商人彼此吆喝打着招呼:“×掌柜的,您早啊~”、“×老板,您好啊!”道边早餐店的小儿也在卖力地吆喝:“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喔,一口一个鲜!”
“美味可口的香茶啊!”
饭馆也是一家接着一家,招展的商旗和招牌在风中招展着。这条大道是两国贸易往来的主要商路,本是荒郊野外的道路,如今早已成了热闹的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热闹的喧哗,车声马嘶人嚷汇成了一片,一股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生动气息扑面而来。
河丘与紫川家之间有着两百年的和平,自从一百二十年前,林家首脑与紫川家首脑签订和平协议以后,两国的历代元首都很好地遵守了这个协议,西南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遭受战火了。千万百姓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繁衍生息。在抵抗魔族的卫圣战争时,西南地区作为紫川家的战略大后方,为紫川家提供了超过两百万的兵员和劳役,贡献赋税三百多亿。正是因为有了西南,紫川家才能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重整旗鼓,恢复元气。
但就在七八六年一月二十一rì的清晨,一切都改变了。
当那员穿着白sè风雪斗篷的保卫厅骑兵从道上走过来时,起初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商人们甚至还友好地冲他打招呼:“军爷,这么早就出来巡查啦?真是辛苦了!”
年青的骑兵军官并没有与往常一般微笑地回答,而是回应以沉默。骑在高头大马上,他抿紧了嘴唇,冷峻地俯视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众人,轻蔑得象望着一群蚂蚁。他沉稳地骑在马上,从容不迫地缓步前进着,顺着大道一直走。直到那块青sè的石碑前,他才停下了脚步。
这时,有商人善意地提醒他:“军爷,再不能往前走了。再走就越界了,您回去要挨处分了!”
青sè的石碑上,端正地写着几个红sè的大字:“紫川家国境线”。
军官嘴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这时,附近的路人和商家都隐隐感觉了,某种不同寻常的事就要在他们面前发生了,他们屏住了呼吸,齐齐望过来。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军官猛拉缰绳,战马长嘶一声,风一般冲过了国界碑。傲气的少壮派军官跃马奔腾,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帽子,发出了长长的啸声:“呜~呜~”风啸雷动,他风一般地奔驰着,白sè的斗篷在寒风中猎猎飞舞着,仿佛巨鹰张开的羽翼,凶狠地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给吞掉!
“天哪,他疯了吗?”望着这军官奔去的背影,众人吃惊万分,纷纷嚷嚷道:“闹得这么大,若惊动了紫川家,弄出外交纠纷来,他回去怕不是吃一顿军棍能交差的了!”
远处传来了轰隆的巨声。从骑兵军官出现的来路上,此刻出现了军队,绘有金槿花图案的蓝sè大旗在地平线上拼命地舞动着,在这面旗帜的指引下,成千上万佩戴着金槿花标志的士兵军队一队又一队地出现,他们cháo水般越过了商队,越过了道边的车队和店铺,越过了紫川家与林氏家族的边界。
骑在白马上制服笔挺的高级将领呼喝着:“去吧,士兵吧,旦雅就在前方!夺下城市,光明帝国千年的辉煌,将在你们手中复苏!”
回应他的,是雷鸣般的轰隆声:“帝国万岁!”士兵们呼喝着,大步前进,攻势一往无前。
眼看着这一幕,商人、路人、店铺的伙计、马车夫……道边的人们统统都变成了石头做的雕塑,他们失魂落魄地望着军队轰隆地从身边开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天,今天是怎么了?”有人痛苦地叫道:“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七八六年的一月二十rì清晨,林氏家族保卫厅突然对紫川家的西南发动大规模入侵。二十万大军倾巢而出,没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包括旦雅、特里西亚、瓦林等与林氏家族毗邻的六个行省,统统插上了金槿花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