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若不能过河拿下清江浦,大军被阻于大河北岸,不能完成睿亲王交代下的事儿,影响了扬州战局,我准塔还有何面目去见多尔衮和多铎?准塔做事,一向身先士卒,士卒们不坐船,我也不坐船。再说废话,仔细我的军法。”
说罢,一把推开卫兵,大步朝水中走去。
“愿追随额真!”一千多士卒满面亢奋,同时低喝一声,也跟着他下了水。
四月的河水依旧冰凉,一下水,准塔就打了个哆嗦,只感觉那寒气仿佛已经沁进骨子里去了。
他毕竟是五十的人来,顿觉经受不住。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挥动双手,奋力朝前游去。
一米两米,一百米,两百米。
河南岸清江浦的灯光逐渐近了,已经能够看清楚那边的情形。
那是一座颇大的市镇,也是大运河的航运枢纽之一,无论是沿着大运河南下的船只,还是沿着淮河东来的商队,都要在这里转道去淮安城。而且,此地承平已久,除了上次江北诸镇兵马南下时被劫掠过,有明来百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燃过战火。
也因为这样,镇中也没有城墙。
知道山东建州军南下时,刘泽清才充满调动军队和民夫开始修葺工事。
此刻,靠水边的地方到处都是脚手架,到处都是工匠的窝棚,灯火乱糟糟地亮成一片。
准塔心叫一声侥幸的同时又精神大振,在前面游得更快。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左腿迎面骨一痛,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用手一摸,却摸到一快大石头。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靠岸了。
当下,他猛地从水中跳起来,脚踏实地。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清江浦是我的了,淮安是我的了,赌赢了!
……
刘礼是被一泡尿憋醒的。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爽利,得了在工地上督办工程的肥差。虽然只是一段不足三百步的土坝,却已经让他吃到餍足。
一得到工程款子,他都会约上三朋四友跑去淮安城的青楼里,逍遥快活上几日,才会回清江浦。反正他姓刘,乃是刘家的人,也没有人敢管他。
昨天也是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又是怎么昏头转向地回到工地。
等到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酒喝得实在太多,脑袋有些木。
他站在土坎上,拉开裤子朝下面痛快淋漓地撒了起来。
等到风一吹来,他有些情形过来,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忍不住朝前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头皮立即就麻了。
却见,前面宽阔的水域上密密麻麻都是剃得光秃秃的脑袋,在夜光下,蓝幽幽地亮着。
呆滞了片刻,刘礼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建奴……啊!”
一个建奴从水中跳到岸上,将一把长枪狠狠投来,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
“杀,一个不留!”准塔拍了拍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以前多建州巴喇牙军同时发出一声喊,如同从水底下钻出来个恶龙,翻动着大股浊浪扑上岸来。
……
血花冲天,整个清江浦走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火药库被点炸了,几门大炮弯折着弹向夜空。
大风中,火星在高处回旋,如同节日里绽放的烟火。
淮安府,门户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