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
这种纠缠在一起的搏杀,考较的是双方士卒的勇气和牺牲精神,至于其他都不重要。无非是以硬碰硬,直到一方倒下为止。
……
孙元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敌人的这一轮乱射之后,只听得身边“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卫兵们都是浑身背箭,被射得想刺猬,但就是不倒。
他这二十余骑先前主要的任务是护着主帅,到现在精神正好。见孙元如此不要命的向前冲锋,也都杀发了性,同时发出一声呐喊,声势惊人。
二十多骑冲入敌阵,档在前面的建奴竟被他们用不要命的蛮力连人带马撞到一边。侥幸闪避到一边的建奴也被挥来的马刀一一割倒,如同镰刀下的韭菜。
仗打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谋略战法可讲,拼命就是了。
见前面顺利地打开通道,后面的预备役骑兵眼睛里只有豪格的帅旗,用马撞,用刀砍。马倒下来了,也要和身将敌人从鞍上扑下,大家一起死在奔腾的马蹄下;刀断了,扔出去,摘下头盔朝前砸。
一时间,到处都是士兵落地的蓬蓬声,到处都是战马茫然的长嘶,地上全是敌我双方的伤兵扭打成一团,在已经被鲜血沁透的黄土上翻滚。
已经彻底疯狂了,在这种几乎是决死的进攻下,豪格的亲卫只能紧紧地护着他们的统帅,将身子背过去迎接敌人的马刀。旗主在,正蓝旗就在,若是豪格倒下,正蓝旗完了,他们的家人也要变成多尔衮多铎的奴隶。他们的儿子将不分老幼被人砍下头颅,扔到野地喂狗,他们的女儿要被人家配给皮甲奴,生下一堆****柴儿。建州人对敌人狠,对自己的族人更狠,更下作。
近了,近了,宁乡军已经冲到了帅旗前二十步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他们已经染成红色的狗皮帽子,战马每一起伏,帽子上的血就会被甩在空中,连成一片红色的水雾。
二十步,若是开阔地带,将马力放到最大,瞬间可至。但眼前实在太挤了,毫无腾挪余地。几百人马拥在方寸之间,就好象一个巨大的鱼群被圈在一汪浅水里,彼此为生存空间而挣扎搏斗。
没有任何武艺和战术可言,长兵器也用不上了。双方的士卒都不约而同抽出腰刀、短刃、铁锤、连枷不歇气地朝敌人头上身上砸去。
整个世界一片兵器和铁甲的磕击声,铁甲叶子片片飞溅,有人大声咒骂,有人尖锐地惨叫。
豪格看到,一个宁乡军骑兵和正蓝旗士兵已经抱在了一起,只因为身边的人马实在太多太挤,一时却掉不下战马。二人的兵器都已经断掉,同时抽出一把解腕尖刀不住朝敌人身上捅。一边捅,一边大声的喊着什么。
一刀,两刀,三刀……十刀,直捅得彼此变成血葫芦,可还是没有人死去,两个人都在哭,“娘,娘。”“额涅,额涅。”……这就是战争么……一命换一命,大家相互兑子,直到大家都死干净为止……
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一股冷气从脚下升起,直透囱门,他感觉自己好象堕入冰窖里,被刺骨的水流压得浑身麻木,压得透不过气来。
对面,一个宁乡军士兵从人潮中挤了过来,距离豪格十余步。
他手中的马刀已经断掉,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抢了一把短斧,这点距离足够了。
他大吼一声,将短斧奋力扔来。
这一记的力量是如此之大,斧子在空中旋转成一团黑光,发出尖锐的呼啸。
一个用背心护着豪格的亲卫脚下一用力,勉强地从马镫上站起身体。这把短斧“嚓”一声劈在他的左肩上,劈开肩甲,里面白森森的半截锁骨戳了出来。
“豪格小心。”正蓝旗第一勇士图鲁什叫了一声,指着前方的孙元道:“那人应该是这队明军的大将,看我去砍了他的狗头。”
说罢,也不等豪格点头就大叫一声,提着长矛策马冲了出去。
一个孙元的亲卫冲了上来,可惜马刀短,长矛长,瞬间被图鲁什么扎了个通透。马刀也在砍在图鲁什护心甲的同时断掉了。
那亲卫大声惨叫,却不肯就这么死去,提着拳头不住朝图鲁什么面上砸去。
图鲁什的长矛卡在地人身上,一时抽之不出,被打得鼻血都出来了。
他用力朝前推,却是毫无用处。
一拳之后,接着又是一拳。
图鲁什的眼泪都下来了,只使劲地将头朝后仰去,大声号叫着。
……
“这……这……”豪格手心全是冷汗,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身子如风中树叶颤个不停,一个声音在心头冒起:今日这两千正蓝旗勇士都要丢在这里了,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