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是听到风声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数百人把诺达的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来个手持长刀的衙役站在大门口,防止人群冲进县衙。
容淑蓝悄声道:“水生,跟紧我。”
水生立即伸手,捏住容淑蓝一片衣角。
也不见容淑蓝如何动作,她只不过缓步朝人群中走去,没跨出一步,都是人群中微小的空隙。
目光、步伐之精准,看得水生暗自咋舌。
容淑蓝带着水生,数十步跨出,轻轻松松摆脱人潮,来到县衙大门口。
“尔等何人?县衙正在办案,速速离去!”
一个班头大声喝道。
水生松开容淑蓝的衣角,从她身后走上前去,右手往左手袖带里一探,走到那班头身旁,笑道:“陈班头,还记得我吗?”
陈班头眸光一转,落在水生脸上,认出他是容记的二掌柜,眼里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却故意板着脸道:“原来是陆二掌柜,久仰久仰!”
水生的右手从左手袖子里退出来,不露痕迹地往那班头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呵呵一笑:“听说各族在县衙商量城墙重建的事情,我们东家也想出一把力,这不——”
陈班头飞快地从水生手中接过银子,手一抖,那银锭子就顺着手腕滑入袖带里。
眼里的笑容终于在脸上绽放,谄媚地笑道:“哈哈,原来是容东家,失敬失敬,里边请——”
容淑蓝看都不看这班头,抬脚往县衙里走去。
水生朝班头笑着拱拱手,紧跟而上。
“哦——举族搬迁?准备搬到哪儿去呀?”
一进门,容淑蓝就听见沈瀚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
县衙里,满满当当站了五六十人。
沈瀚端坐在明镜高悬之下,穿着黑蟒官府,斜靠在官椅上,凤眸微挑,神情散漫,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东城门的威武霸气?
刘知县站在沈瀚的左手旁,一个劲儿地朝各大家族的人使眼色。
可惜,无人领会他的好意。
刘家家主沉着脸,语调僵硬地答道:“搬到哪里,就不劳总兵大人操心了!我们上县衙,是来换取族人的通关文牒!”
刘家家主说完,身后十来个刘家子弟一字排开,每人手里端这一个托盘,托盘上码放着整整齐齐一沓沓户籍本。
大赵户籍管理严格,大族搬迁或者商人跨省行商,都需要通关文牒。
不过,这是太平盛世才需要讲究的规矩。现在是乱世,已经不大有官员去管理这些事情了。
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银子,就能在大部分的城池落脚并置下产业。
这几个家族今日把族中子弟的户籍拿到县衙,要换取通关文牒,不过是以此威逼沈瀚。
刘家家主朝沈瀚冷哼一声,拱手对刘知县道:“麻烦刘大人!”
刘知县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偷眼看了看沈瀚的脸色,看他不似发怒的模样,才艰难地劝道:“刘兄!冷静点,冷静点!”
刘家家主冷着脸,固执道:“劳烦刘大人!”
捧着户籍的刘氏族人齐齐踏前一步。
刘知县刚擦过的额头,又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涨红着脸,再次扭头去看沈瀚。
沈瀚目光越过众人,停在门口的方向,薄唇微微翘起,似噙着一抹浅笑。
刘知县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大人,您看这事?”
沈瀚似被打扰了一样,收回目光,不悦道:“就这破烂事,也值大清早把本官吵醒?把户籍收下,一一核实,没问题的话,立即把通关文牒发给他们!”
此话一出,不仅刘知县,底下一众人纷纷石化。
尤其是打头阵的刘家,心里又惊又怒,还伴随着一丝惶恐不安。
这总兵大人知不知道乌山大族全部搬离,意味着什么?
许是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取悦了沈瀚,他微微坐直身体,语带笑意道:“是不是搬家的人手不够?还是担心路上不太平?本官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沈瀚的嗓音清润微凉,很动听。然而此刻听着众人耳中,却像地狱的恶魔一般,令他们胆战心惊。
“再过两日,城墙就拆完了,本官手底下几万官兵也得了闲。就让他们辛苦一点,给各位搬家,再一路护送各位抵达目的地。”
此话一出,底下发出一阵阵吸气声。
容淑蓝差点笑出了声音,这厮可真够损的!
除了抄家的时候,哪有官兵帮忙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