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仍如现下一般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至少一家人的性命是无虞的,未知大伯母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祁夫人已急道:“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这样想过,就算是牌桌子上,也是买定便离手,不论输赢,都再无更改的可能,何况这么大的事,只想着赢,赢了便喜笑颜开,半点也不肯接受输,半点也输不起,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真不是怕死,娘娘,求您相信我,我只是觉得,觉得没必要为两个人便赔上这么多人的前程和性命罢了,这可不是输光了还可以从头再来的买卖,而是输了便彻底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越说越急,“娘娘,不然这样,您当作不知道有这回事儿,我回头自与侯爷说去,让侯爷即刻派人行动,如此事后太子殿下便问起罪来,也怪不到娘娘头上,更不会因此与娘娘生分了,娘娘,我还是那句话,您便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小殿下考虑吗?”
一边是沦为阶下囚,前途性命皆不保,一边则是前程似锦,不,用前程似锦来形容都不够,君临天下这样的前程,全天下可不是独一份儿吗?想来便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顾蕴又何尝不想顺水推舟当一回“傻子”?
就像大伯母说的,大不了事后她当作不知道有这回事儿,自然宇文承川便怨不到她身上了,再退一万步说,宇文承川就算因此怨上了她,总不至于与她彻底恩断义绝,何况他们还有念哥儿,只要她始终是太子妃,念哥儿始终是他的嫡长子,他们母子的地位就怎么也不会受到威胁。
可那样只剩下表面光鲜,内里却痛苦不堪的日子,她上辈子过了足足二十年,难道还没过够吗?
何况她两辈子才遇上了宇文承川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是那样的爱他,哪怕是死,她也绝然做不到欺骗和背逆他!
顾蕴的脸色就越发的严肃了:“大伯母今日进宫求见,谁都知道,殿下更知道,你以为他会信我事先不知道这事儿吗?便你今日没进宫,这事儿也始终会落到我头上,大伯母不知道,韩小姐虽是殿下的义妹,却一度拼死拼活的都想嫁给殿下,不计名分,是殿下坚决拒绝了,我才没多一个‘好妹妹’的,你说她和韩夫人此番若是死了,殿下会不会怀疑我是在公报私仇?”
“所以大伯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为是在为我和念哥儿好,你若真让大伯父趁乱结果了韩夫人母女,才真是害了我和念哥儿,希望大伯母明白!再就是方才的话,我一定会尽快与殿下说的,总归事情还没到最坏那一步,一切都还来得及布置,大伯母家去后,也将该安排的都提前安排好罢,省得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说完便不由分说端了茶,等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心里却是不无悲凉的,果然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共富贵易,同患难难的吗?
可大伯母也的确没做错,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与她抱一样的想法,以致她连想指摘她,都无话可说……
祁夫人却不肯走,因为她深知她这会儿若是走了,不但他们显阳侯府与东宫这么几年的君臣之情将荡然无存,她与顾蕴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还有顾蕴与家里所有人的情分,都将荡然无存,那样的结果,她情愿死,也不愿意看到。
她忙“噗通”一声跪到了顾蕴面前,又急又快的说道:“娘娘,既然娘娘不愿意,就当我方才的话从来没提起过,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儿好吗?只求娘娘相信,我和侯爷乃至顾家全家上下,都从没想过要背弃殿下,无论是生是死,也求娘娘千万别把方才的话告诉殿下,若殿下因此与娘娘生了嫌隙,我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顾蕴心里的寒冷一下子就回暖了,心也软了几分,不由伸手扶了祁夫人起来,叹道:“大伯母,你别这么说,我并不怀疑你和大伯父的心,你会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终归也是怪殿下和我现在还不够强罢了,不过就算我们还不够强,我们也会竭尽全力护得大家周全,力争不让事情发展到最坏那一步的……就如你所说,当这回事儿从来没发生过罢,千万别因此坏了大家的情分,你快起来。”
祁夫人闻言,方心下稍安,就着顾蕴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又小心翼翼的陪着顾蕴说了会儿话,待顾蕴再次端了茶,方行礼告辞了。
直至出了崇庆殿,才发现自己早已是汗湿重衣,不由暗暗苦笑,早知道自己今日就不该枉做这回小人的,太子妃娘娘的性子,别人不知道,她难道还不知道吗?势必是不会同意的,偏她还明知不可为,仍勉力为之,实在太失磊落。
不过,太子妃娘娘的威仪倒是不知不觉便更盛了,方才即便没有疾言厉色,也让她数度觉得喘不过气来,难道,这便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威仪吗?
顾蕴虽答应了祁夫人不告诉宇文承川白日的事,待晚间宇文承川回来后,她到底还是没忍住与他说了,她不希望他有任何事瞒她,无论好的坏的,想来他自然也是一样。
“……大伯母并没有私心,纵有私心,也是少数,更多还是为了我和念哥儿,为了殿下和大家伙儿,殿下可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更别因此就与大伯父君臣生分了才好,就当是看我的薄面,好吗?”顾蕴说完,到底事情不光彩,不免羞愧得红了脸,但仍极力为顾准和祁夫人说项着。
宇文承川闻言,良久都没有说话,就在顾蕴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会怎么恼恨顾准和祁夫人时,他终于开了口:“我不会与大伯母和大伯父一般见识的,这事儿又何止他们提起了,孟先生计先生等人,在大伯母与你提起之前,便已与我说过了,以两条性命换这么多人的前程性命,是个人便知道该怎么选,你觉得连大伯母都能想到这个,他们做谋臣的,毕生都以谋算人心为生,会想不到这些?”
说到后面,语气里到底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冷然和嘲讽来:“他们甚至还想去游说义父呢,说只要义父同意了,这事儿自然就万无一失了,若义父实在不同意,他们也可先礼后兵,暂时将义父控制起来,时间一长,义父自然也就能想转了。是我下死命令拦住了他们,说谁敢去游说义父,我就要谁的命,他们才没敢轻举妄动的!他们哪会知道,义母之于我到底是怎样重要的存在,难道真要义母将来于九泉之下,才来后悔当初救下了我这个无情无义之徒吗?!”
宇文承川满脸的悲愤,不待顾蕴说话,嘴角又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道:“蕴蕴,你先别说旁的,只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想我怎么选择?或者你觉得我该怎么选择?若你也赞成孟先生他们的意见,我也不是不能改变主意,你是知道,你从来都是我的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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