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分辨的意思,便即毫不客气地一挥手道:“此事就这么说定了,各部即刻归营整装,今夜子时全军撤离横山,都散了罢。”话音一落,根本不给高可业再次出言的机会,一甩袖子,径自先走了,诸将见状,自是各自散去,压根儿就没人去安慰一下气得眼斜鼻歪的高可业。
高可业原本想多争取些人马,可眼瞅着成大武根本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再一看诸将散去之时看向自己的目光分明就跟看死人一般,心中的怒火狂涌个不停,恨不得拿把刀子冲进后堂,将成大武给劈了,只可惜他不敢,无奈之下,也只能怒气冲冲地冷哼了一声,自行转回军营里去了……
相比于横山城中的愁云惨淡,城外的唐军大营则是一派的欢天喜地,原因无它,只因太子李贞下令犒赏三军,每人肉半斤,每伙酒两坛,全军上下自是欢声雷动,人人振奋不已,然则军中一众老成之将却皆忧心不已——自安下大营之后,李贞既没有安排攻城之准备,也没有召集诸将议定行止,甚至不曾与众军同乐,而是猫在了中军大帐中,一天下来都不曾露上个脸面,诸将茫然不知所谓之下,只好共推副帅李绩与先锋军统帅程名振联袂前去探个底儿。
众军皆欢饮,李贞自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这不,就在李、程两位老将进来之际,李贞正舒服地躺在摇椅上,边悠哉地摇着,边喝着小酒儿,当然了,李贞所饮的酒并不是众将士们所喝的那等“得胜归”的烈酒,而是西域特产的葡萄酒,这酒倒不是李贞专程从长安带来的,而是西域的商人们专程送到军营里来的——自打李贞开西域以来,一直重视工业的展,尤其是纺织工业,无论是棉纺还是毛纺,都得到了当地都护府的大力扶持,整个西域的纺织业展得极快,所生产出来的棉布、毛线等物事物美价廉,不单畅销内地,甚至远销到了欧洲大6,成为西域除商贸外的又一大经济支柱,然则,尽管纺织机器等不断地更新,生产率不断地提升,可人力资源的缺口却越来越大,尤其是种棉的人手愈不足了起来,早前还能通过战争掠些人口,现如今薛延陀都已被灭,除了吐蕃与吐谷浑偶尔还能贩卖些人口来充数之外,再也无处去买物美价廉的战俘了,如此一来,整个西域的劳动力自是奇缺无比,那些个西域富商们每日所思的便是到哪去骗上些劳力来,这会儿李贞率部出征前,只不过放出了个信息,说是所有攻下的高句丽之地民众皆可官卖,那帮子西域富商们立马闻风而动,按照李贞的要求,赶着牛羊、运足了粮草,不惜穿越茫茫大草原,万里迢迢地赶到了军中,以军粮交割换取战俘,至于讨好李贞的葡萄酒么,自然是备得充足无比了的。
“末将李绩(程名振)参见殿下。”李、程二将刚走进中军大帐,一见李贞竟然如此逍遥,各自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却不敢多说些什么,忙不迭地抢上前去,恭恭敬敬地给李贞见礼不迭。
“免了罢,来人,给二位老将军看座,唔,将葡萄酒也端上来,孤今日要与二位爱卿好生畅饮一番。”李贞坐直了身子,笑着虚抬了下手,一副随意的样子说道。
“谢殿下宏恩。”李、程二人尽管满腹的心思,却都没有急着开口,谢了恩之后,各自落了座,自有一帮子帐内宦官们奉上了几子,端上了美酒佳肴,而后各自悄然退出了大帐。
“二位爱卿请随意些,这葡萄酒别看喝着温和,其实后劲大得很,须慢慢品着方有滋味,来,二位爱卿且尝尝罢。”李贞自是猜得到两位大将的来意,不过他却不急着分说战事,笑呵呵地半举了下酒樽,劝起了酒来。
西域与中原通商已久,葡萄酒在中原也偶有出现,只不过那味道关中之人大多不欣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销路,也甚少有人会专程贩卖此物,也就只有李贞这个来自后世的家伙好这一口,每年都从西域进不少葡萄酒,也不是用来会客,基本上就是自娱而已,当然了,似李绩这等京师高官府上李贞往往也会派人送上一些,这种酒李绩自是喝过的,知道其滋味如何,此时李贞劝酒,他也就端起酒杯,浅饮了小半口,意思一下罢了,至于程名振么,他一向是外官,还真没喝过葡萄酒,此时难得李贞敬酒,自是猛饮了一大口以示豪爽,结果立马就呛着了——这时节的葡萄酒可没有后世那等过滤、加料之类的工序,纯天然而已,就一个字“酸”,可怜程名振不知底细,将其当成白酒来喝,这一大口下去,可就够他受的了,脸色憋得通红不说,眼泪都流了下来,那狼狈之状逗得李贞、李绩二人皆哈哈大笑不已。
“见笑了,见笑了,老臣失礼了,惭愧,惭愧。”程名振尴尬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硬着头皮将嗓子眼的酒强咽了下去,站起了身,苦笑着告了罪后,也不待李贞开口,直接了当地便提到了正题上:“启禀殿下,我大军如今既已到了此处,横山必破无疑,我等当即刻进兵,一鼓作气拿下此城,以防此城贼子窜回安市,臣恳请殿下准臣率部连夜袭城,确保贼军无法趁夜潜逃。”
“哦?”李贞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并没有马上回答程名振的请求,而是笑眯眯地转头看向了李绩,饶有兴致地问道:“英国公,您之意下如何?”
李绩见李贞见问,忙不迭地收住了脸上的笑容,站起了身来,拱手道:“殿下,老臣以为程老将军所言甚是,今我大军云集,气势正旺,当一鼓作气剿灭此地之贼军,为围攻安市城减轻负担,若是贼军就此逃了,恐有后患矣。”
“嗯。”李贞笑着点了下头道:“二位老将军请安坐,此城之贼逃不了,孤自有破敌之策,无须过虑。”
李贞说得自信无比,两位老将却是将信将疑,可又不敢就此事质疑李贞,毕竟李贞不单是全军统帅,还是太子,君臣之间的礼数可是失不得的,只不过若是不问个明白,两位老将都无法就此安心下来,各自互视了一眼之后,还是李绩依仗着副帅的身份强自开口道:“殿下高明,老臣等过虑了,只是,唔,只是计将安出焉?”
面对着两位老将的疑惑,李贞倒是没再卖关子,笑了笑道:“孤已得到密报,林承鹤所部已于三日前全歼了建安五万敌军,算时日,如今选菟城必已落入我军之手,横山城中贼寇想来也已得到撤兵之令,若不出意外,撤兵之举当在今夜,我军明日必能拿下横山,以骑兵追击之,不愁不灭此獠。”
李贞所得的密报乃是潜伏在高句丽诸城的“旭日”探子用信鸽回来的,比之军报的传递要快上了不少,高启泰所部的覆灭李绩等人都尚不知情,此时一听李贞说得如此肯定,各自凛然,却不敢多问详情,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由着程名振出言道:“殿下,贼军若撤,必留大将死守,恐非轻易能拔,不若夜袭以拉住敌军,连日强攻之下,必可灭此朝食。”
“不必了,孤自有分寸,唔,天色不早了,尔等也早些安歇罢。”李贞笑了笑,拒绝了程名振的提议。
“臣等告退。”一听李贞下了逐客令,二位老将自是不敢再迁延,各自躬身告退而去。
“来人,传高延寿觐见。”待得李绩二人退下之后,李贞默默了好一阵子之后,突地提高了声调呼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