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奴婢怎样是小,娘娘失了身份是大。若被宫中人瞧去,恐会有损娘娘贤德的名声,令人想起当年的万氏……”
“你省省吧!陛下不是先帝,本宫也不是万贵妃。而且,你这是要拿纪太后自比么?你想富贵想疯了吧,”漪乔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忽然一笑,“本宫是皇后,你是宫婢,要为难你又怎样?有本事,你捞个妃子当当?”
绿绮不做声,只是她袖子里的手指已经攥得骨节泛白。
虽然口舌上占了上风,但漪乔越往深处想越气愤。她记起自己从前学散打的时候,曾经专门学过怎么用力,瞬间眸光一沉,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随即拿出练实战时的手段,运足了力道将绿绮狠狠甩了出去。
虽说漪乔仍觉不解气,但她不想继续跟她耗在这里。她现在心里猫抓一样难受,还是不愿相信那个看起来很像事实的可能,所以她想从头到尾将此事梳理一下,没准儿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她相信祐樘是无辜的,但她心情极其复杂,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犹豫之下,她选择留在坤宁宫,暂且不回乾清宫。
晚膳时分,祐樘驾临坤宁宫,原本似乎是要开口问她什么,但见她脸色不怎么好,又止住了话头。
“我听说乔儿晌午都没有用膳,晚上这一餐可不能再省掉,就算没有胃口也多少吃点。”祐樘斟酌着对她道。
漪乔转眸看向他:“你还不是也没吃东西。”
她见他静默着不说话,轻叹口气道:“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你去清宁宫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祐樘沉吟一下,将事情的前后原原本本地跟她陈述了一遍。
原来,他到达前殿的时候,发现太皇太后不在,有宫人跟他说太皇太后让他稍等一会儿。他刚坐下没多久就感到恹恹的,原本以为是身体不适所致,可后来发现事情不对。他集中起精神,洞悉到原来是熏炉里掺了迷药。但那时候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他很快陷入了昏迷。等到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衣衫不整、下|身带血的绿绮。
“我没想到皇祖母会给我来这一招,所以没有防备。不过由于我后来有所察觉,所以所中的迷药剂量不多。这种状况下绿绮是不大可能得逞的,因为我一定会醒过来。而我后来检查的时候也发现我贴身的衣物并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祐樘回想着分析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她费了那么大的周折,为什么要功亏一篑?而且她也确实不是完璧了……”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直接严刑拷打审问她,但是那样的话,会被人疑心是屈打成招,这事就说不清了。所以怀疑归怀疑,还是要找出证据。”
“这是当然,不然太皇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我看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的,我打算明天去一趟喈凤宫。”
“嗯,从侧面入手也好,”祐樘说着,迟疑了一下,才重又开口,“乔儿要不要和我一起用晚膳?呃……我特意交代尚膳监,多做了好几样乔儿平素喜欢吃的菜肴,另外,甜食房新做了些小点心,乔儿要不要尝尝?”
漪乔轻轻摇了摇头:“你快去用膳吧,我饿的时候自然会传膳。隔日你还要去南郊检视牺牲,先养好身体再说。”
她见他应了一声后,仍是站着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还有事么?”
“乔儿今晚……不回乾清宫了么?”他犹豫着问。
漪乔抿抿唇,思量片刻后道:“嗯……暂且不回了。”
那话里的暗示,祐樘岂会听不出来。
他眸光闪动,苦笑一下:“乔儿不会是嫌弃我吧?”
漪乔笑笑:“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先回这里住着,过段日子就好了。”
祐樘抬眸凝视她良久,忽而淡淡一笑:“我看乔儿是为了赢那个赌吧,在这里独住三四个月,你就稳赢了。”
“我有那么耍赖么?”
“嗯,不是那么耍赖,也就是说,乔儿想小耍赖一下。”
“用不了三四个月那么久的……”
“那就是三四日了?”
漪乔低着头:“或许吧……”
她话音未落,就陡然感到他的气息一近,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被他带进了怀里。
“虽然我仍觉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我明白乔儿心里的感受,”他轻轻地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我给你时间。”
漪乔静默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祐樘回到乾清宫之后,简单用了膳,又将一大摞的奏章全都批完,已经是二更天了。他仍旧没什么困意,在灯火下枯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了暖阁的窗子。
一阵强劲的冷风迎面袭来,他也没有闪避,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厚厚的积雪。大片大片厚沉的银白绵延铺陈在整片大地上,映得苍穹也亮了几分,倒似是要破晓了一般。
由于暖阁里本身就温暖得紧,加之窗户关的久了,陡然打开窗子倒也未觉多冷,反而令人产生一种透了口气之后的清明。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暗影。
“主上有何吩咐?”
银衣人见他许久不开口,只好又硬着头皮问了一遍。
祐樘负手立在窗前,没有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去查一下绿绮的那件事,看她捣的什么鬼,要尽快。”
“是。”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需要证据的佐证。或许漪乔随后也能查出真相,但是他想先知道结果。虽然她不让他插手,但是他当时可并未答应下来。
他从一开始就直觉绿绮没有得逞,但毕竟那也只是他的推测而已,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不愿做出一丁点对不起她的事情,否则他的心里一定会有负疚感。即使那并非出自他的意愿,即使她相信他是无辜的。
次日,漪乔早早地就起身去了喈凤宫。
然而,说是起得早,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本来早早地躺到了床上,可是数了几千只绵羊也没睡着。后来干脆爬起来给墨意写材料,可她心不在焉的,总是写错公式画错图,也不知道毁了多少张粉蜡笺。最后她索性撂下笔又爬回了床上,继续干瞪眼。朦朦胧胧间睡了一会儿,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就醒了,然后一骨溜地就爬了起来,倒也没有了赖床的兴致。
喈凤宫她并不常来,这里住的太妃们她都不熟悉,很多人她之前连见都没见过。以前做太子妃的时候她经常跑的地方也就是仁寿宫和坤宁宫,去给当时还是周太后和王皇后的两位长辈问个安什么的。
祐樘登基之后,为了报答先帝的废后吴氏在他幼年时给予的帮助,特意将之接出奉养。这个当初只做了一个月皇后便被废掉而长期幽居冷宫的吴娘娘,由此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漪乔回来之后,也会时不时地去探望她一下。不管吴废后当年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她总是帮过祐樘,光是凭着这一点,漪乔就对她心存感恩。
而她这次前往喈凤宫调查绿绮的事情并不想外扬。因为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昨日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听尔岚说,祐樘已经交代下去,要昨日在场的宫人们不得传扬。而为了掩盖目的,她只能借着探望的名头。
然而吴娘娘住在喈凤宫旁边的哕鸾宫,毗邻仁寿宫。为了周全起见,漪乔先去看了王太后,然后由南往北依次去了哕鸾、喈凤二宫。
去到喈凤宫后,漪乔见到了祐樘的六妹。她在她母妃岳氏的示意下,怯生生地跟自己这个皇嫂见了礼。托先帝的福,祐樘的弟妹甚多。这个幺妹和除她皇兄以外的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同样是先皇厚积薄发的产物。
在众多的小叔和小姑中,漪乔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朱祐杬,而他现在已经出府不在皇宫里了。剩下的都比较生疏,何况大多数都还是小孩子,有的甚至才刚断奶,也不可能有什么接触。
祐樘的这个小妹她也只见过几次。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小姑娘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而她今日注定要当一回狼外婆了。
漪乔提前了解到绿绮之前服侍的是静太妃和这个小长公主,既然绿绮是随着他们一起去的清宁宫,那么想知道当时有什么异常还要去问当事人。
漪乔找理由将小长公主单独领了出来,一路上跟她说了好些有的没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僻静的后院。
“皇嫂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漪乔突然俯下|身,朝她笑道。
小姑娘好奇地仰脸看她,慢慢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几天前去清宁宫看望皇祖母的情景么?是不是有一个叫绿绮的宫女随着你和母妃一起去的,”漪乔思忖了一下,“她当时的表现可有什么异常?”
小姑娘摸了摸脑袋上厚厚的貂皮帽,想了想,声音软糯糯地道:“记得,母妃提早好几天就跟我说要去看皇祖母了。原本薛姑姑是安排焦尾跟着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绿绮。嗯……后来……后来就……就没了。”
漪乔有些哭笑不得,试着唤起她的记忆:“真的没了么?你再仔细想想。比如到达清宁宫之后,绿绮有没有什么出格之处?皇祖母有没有单独和她说话……”
“我想起来了,”小姑娘眼前一亮,“我们走的时候,绿绮跟母妃说她落了一样物件,一定要回去捡。母妃当时心情不好,没多计较,就准了。然后她就去了好久好久,我记得我们都到了喈凤宫了她还没赶上。皇嫂,这个算不算?”
漪乔摸摸她的头:“算,当然算。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真没了。”
“你说的已经很有用了,”漪乔微微一笑,蹲身在她面前,“咱们商量一件事——今日皇嫂问你的话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好么?嗯……为了奖励你呢,皇嫂带了一些小玩意儿,等一下让人拿给你,好不好?”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漪乔,点点头:“好,知道了,我不告诉别人。”
漪乔又和她说了会儿话,正要带她回去,却见她嘟着小嘴,犹豫着拉了拉她的衣袖:“皇嫂,你以后还来么?”
“你希望我来么?”
“当然希望啦!皇嫂人长得好看又和善,还知道好些新奇东西,不像母妃,每日除了念佛就是苦着一张脸,下人们也只会闷着头做事,都没人陪可儿说话……”她说着沮丧地垂下了头。
漪乔被她说得有些惭愧,讪讪地笑了笑,俯身耐心地安慰了她一阵子。她心里暗暗感慨自己还真是有孩子缘,从当初的朱祐杬到现在的可儿,都是没几面就跟她混熟了。
从喈凤宫回来后,漪乔吩咐叶蓁,找个借口将和绿绮同住在一起的焦尾和秋桃以及喈凤宫的管事宫女薛芸叫过来。
她将可儿和静太妃去探望太皇太后那日的情况仔细地向薛芸询问了一遍,薛芸一一小心答过后,又观察着漪乔的神色,陪着笑道:“娘娘,可是绿绮那个贱婢冲撞了您?奴婢听闻她不知道为何,昨日去了一趟清宁宫之后就没回来。那个贱婢成日里摆谱摆得跟个主子似的,奴婢猜她就不会有好下场……”
“好了,你先下去吧。”漪乔打断她的话,又叫来了秋桃。
然而漪乔问了半晌,并未从她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秋桃见皇后沉吟着不说话,壮了壮胆子,不安地小声开口道:“敢问娘娘,绿绮可是犯了什么事?不会是……”
漪乔忽而抬眸:“不会是什么?”
“不会是她偷拿了太妃们膳房里的藕粉吧?可那也不对……”这个顶多是手脚不干净,况且藕粉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会惊动皇后娘娘?秋桃心里暗想。
漪乔疑惑道:“偷拿藕粉?她要那东西做什么?”
“是……那日恰巧被奴婢撞见。奴婢当时也问了,她说近来总是食欲不振,想喝点藕粉试试,还让奴婢千万别声张出去,不然薛姑姑一定不会饶了她。”
食欲不振犯不着冒险去偷拿藕粉吧?漪乔微微蹙眉。
秋桃原本想为绿绮求求情,但见皇后的反应,似乎不是因为这件事传唤她,犹豫之下也就闭了口。
其实漪乔主要想审问的人是焦尾。因为她知道焦尾平日里和绿绮走得最近,而且她胆子小,要从她嘴里套话应该不是难事。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最抱希望的人却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能提供,只会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
漪乔终是不甘心,于是只将薛芸和秋桃放了回去,把焦尾扣了下来。
她今日询问得来的信息算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她现在已经基本可以梳理出整件事情的大致轮廓了——绿绮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接近太皇太后,然后利用太皇太后想让祐樘纳妃的心思说服她给祐樘下药,借此开个先例,而她经此之后,也就有机会捞个名分。
只是,关键在于她到底是否真的得逞了。当时只她一人在场,如果有目击者就好了。漪乔揉了揉额角,打算明日去事发的那处寝殿看看。
翌日一早,她原本是要去看看今日要前往南郊的祐樘的,但是出了交泰殿才知道他已经出发了。她望了望刚亮起来的天色,心道他怎么走的这么早。
漪乔估摸着太皇太后起了才动身去清宁宫。她知道祐樘当时暂且将那处寝殿封了起来,不许宫人内侍进去,所以如果有什么蛛丝马迹的话一定还保留着。而她在查看现场的时候,忽然想起秋桃的话,于是着意找寻看看有没有掉落的粉末之类。然而一番忙活下来,除了床上零星的血迹,也没有什么发现。
是她做得太滴水不漏了,还是事实就是她看到的那样?漪乔突然有些迷惘。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游移,忽地定在了床边被单上已经干了的点点血迹上。那里的血迹颜色很淡,而且都是很小的一团。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滴落上的,倒像是……抹上去的。
抹上去的……抹上去的?漪乔脑中骤然灵光一闪,猛地瞪大眼睛,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正在此时,忽见两名宫女走进来,朝她行了一礼:“参见皇后娘娘。”
“你们是前日在这里当值的宫人?”
两宫女齐齐应是。
“那前日陛下在此歇息时,除了绿绮,还有何人进来过?”
两人低着头互望一眼,似乎有些尴尬:“那日太皇太后特意安排了那个宫女进来服侍,谁敢来打扰……”
也是。她似乎问了个多余的问题。漪乔叹口气,正要让她们退下,其中一个宫女踟蹰了一下,忽然问她道:“娘娘,进来送茶水算么?”
漪乔在清宁宫待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坤宁宫。她一回来就吩咐叶蓁将有关焦尾的所有情况整理一下,然后呈给她看。焦尾原就是坤宁宫的宫女,要调她的资料对于叶蓁这个坤宁宫管事来说并非什么难事。
随后,漪乔命人将焦尾带到了一处偏殿。她看着叶蓁拿来的资料,心里就是一阵叹息。不过不耍些手段,她是不会老实交代的,她只能用不厚道的法子试试了。
漪乔看着跪在地上的焦尾,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前日可是和绿绮一道去的清宁宫,还曾经进到陛下所在的寝殿去送茶水?”
焦尾一惊,暗道皇后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一点。虽然不想回答,可她也不敢扯谎,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
“你可看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是一开始就进去的,什么也没看见,把茶水送进去就出来了……”
“那本宫问你,你为何会随着绿绮一起去?”
焦尾嗫嚅半晌才道:“绿绮姐说太皇太后这次叫她去是有要事要做,她心里害怕,让奴婢陪着……”
“一派胡言!本宫赶去寝殿之时你早就已经离开了,要陪着她怎么不陪到底?而且清宁宫那么多宫人,怎就轮到让你进去送茶水?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道……”焦尾抖着嗓子道。
漪乔面色微沉,又问了她好几遍,她仍是摇头否认。如此一来,她刚才的准备就派上用场了。如果她使出这一招都还不管用,那焦尾大概就是真的不知内情了,她也只能将她放了另寻突破口。
“你真的不晓得?你就不怕本宫对你大刑伺候?”
焦尾咬着嘴唇,伏在地上不出声。
漪乔看她的反应,好像还真的不怕她对她动刑。她暗暗叹口气——看来,今日这恶人她是做定了。
“你不顾你自己,那你的家人呢?”
焦尾猛地抬起头。
漪乔又看了一眼资料上的内容,缓缓出声:“你乳名叫王女儿,家中尚有年迈的爹娘和年幼的弟弟。爹娘年老多病,再加上一个幼弟,无力维持生计。你平日里应该没少偷偷往宫外捎银钱贴补家用吧?你想过没,若是你出事了,他们怎么办?而且,万一本宫看你这么不听话,一个气儿不顺,迁怒到他们头上的话……”
“娘娘!不关他们的事!求娘娘千万别……”
“那你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头事情水落石出了,你正好将功补过。”
焦尾低着头苦着脸,似乎仍在犹豫。
漪乔在自己面前扫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当惊堂木,于是只好拿手拍了一下桌子,板着脸沉声喝道:“绿绮若是真的有什么错处,你这样就是在包庇她!别以为本宫是在吓唬你,到时候连累家人,你就哭去吧!”
焦尾吓得一个激灵,带着哭腔道:“娘娘,奴婢招……其实,其实绿绮她是……她是自己破的身……”
天哪……这种事情她也能干的出来!
漪乔倒抽一口凉气——她刚才灵光一现的猜测居然撞对了。她瞬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奴婢送去的……也不是茶水,而是烧开的热水。绿绮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在她进去前给她验身,她没法端热水进去,就让我跟着,给她送进去……”
“她要热水做什么?”
“她怕事情不成,为防万一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奴婢进去的时候,她说陛下似乎昏迷的并不沉,她给他解衣的时候,都觉得他似乎快要醒来了,吓得她都不敢去碰他里面的衣服。她当时害怕陛下突然醒过来会直接杀了她,于是索性自己戳出落红,给自己破身……然后为了更加逼真不露馅儿,她用沸水泡了藕粉,等到凉下来之后,就涂在身上和衣服上,假充秽物。虽然不是特别像,但是等到陛下自己醒来,也差不多干掉了,分别不是很明显,况且一般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一点……”
“可她怎么对你这么放心,居然都告诉了你?”
“奴婢去送热水的时候也不晓得她要如此,是她临时告诉奴婢的……说奴婢已经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将来若是有人问起,也绝对要守口如瓶,不然……将来上面怪罪下来……”焦尾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
漪乔直到此刻心里都是震惊不已。她知道绿绮是个有心计的,也知道她敢冒险敢赌,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话说回来,她对自己可是够狠的,竟然自己给自己破身。
她当初第一次的时候,疼得浑身颤抖冒冷汗,可能也赶上这个身体娇弱一点,最后直接扛不住昏了过去。可是绿绮居然……她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不过不管怎样,现在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了,漪乔长长地舒口气。回想起来,她真是佩服祐樘的洞察力,绿绮把假象造得那么逼真,一般人都会认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吧?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过了饭点儿了。漪乔眼下也不饿,就是这两日缺乏睡眠,乏得很。于是她干脆也没有传膳,吩咐尔岚若是陛下从南郊回来就叫醒她,然后就去休息了。
她这么一睡就睡到了落日时分。她见这个时候都还没有人来叫醒她,暗想难道祐樘还没回来?
漪乔正疑惑间,就见尔岚轻手轻脚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由起身问道:“陛下回来了?”
尔岚见她醒来了,不禁愣了一下。她稍作迟疑,才犹犹豫豫地应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漪乔转身就要往外走。她现在心里激动,想快点告诉他她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娘娘!”
“怎么了?”漪乔不解地回头看她。
“呃,您是不是应该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再去……那个绿绮怎么处置?还有焦尾……”
漪乔笑道:“没事,不急,她们又跑不了。”说完,提步便走了出去。
尔岚望着她的背影,面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