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攻。如果换成黑水‘女’王,上元说不定还能有喘息之机。
遇上裴枢,明晏安也算倒霉,这位很想去找景横‘波’,结果英白跑了,‘女’王不在,耶律祁也跑了,军队的事只有他能管。被扔下来独撑大局的裴少帅只能把一肚子郁闷,统统都砸在了上元的城墙上。
这日好容易裴少帅似乎来了大姨妈,休息一日,没有继续‘骚’扰,明晏安准备召见一下某位名士,这位是朝中大相亲自推荐的,说学识满载,无所不‘精’,犹擅军事,将有妙计献于我王。
明晏安病急‘乱’投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传令召见。
宫人传报已罢,有人冉冉而来。
临‘门’而坐的明晏安,忽觉恍惚,忍不住坐直身体,‘揉’‘揉’眼睛。
那人一身月白长裙,云鬓不簪任何琉璃朱翠,素着一张小小脸蛋,微扬秀眉,秋水明眸。
她缓缓行来,身姿纤细‘欲’折,更显素带当风。碧水不及她干净,柳枝不及她轻盈。金碧辉煌琉璃殿,在她清水芙蓉般的神韵前,便多几分俗‘艳’之气。
明晏安怔在当地。
他未曾想到名士是‘女’子。
更未曾想到,‘女’子如此好风姿。
满宫脂粉,顿失颜‘色’。
这张脸还让他有种淡淡奇怪感受,仿佛她是从前生里,画卷中,走来的仕‘女’,拂袖间,掩去一段记忆。
他努力在记忆中寻找,这张脸,这个人,是不是在哪见过,但是无从寻觅。
对情爱淡薄的人,留不住关于情爱的记忆。
他的王妃,在他的心中早已死去,留下的记忆,也只是那个令他厌恶的‘肥’婆。时隔多年,他早已忘记她的本来模样。
她在殿前,一步步向他走近,看见他恍惚‘迷’茫,渐渐转为惊喜的眼神。
她心中掠过一抹冷笑。
不怕这凉薄人,认出她。
他若将她有一分惦记,何至于‘逼’她入那凄惨死局。
何况她现在比起当年,还要美上几分,她未曾这般瘦过,也未曾使用过这么多‘精’妙的保养肌肤容颜的办法,成功后挽镜自照的那一刻,她被挽回的不仅是体型和青‘春’美貌,还有早已被践踏到底的自信和自尊。
明晏安绽出一脸欢喜的笑,亲自下座,摇摇摆摆迎上前来。
她立在殿口,迎着他,温婉一笑。
是年‘春’,万物复苏,天光正兴。
玳瑁王妃俞采,再见明晏安。
……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王兄暂时出宫?”宫胤回到客栈,问易城公主。
易国大王既然参与了对景横‘波’的掳掠,那就一定有所图。不是想从景横‘波’手中得到什么东西,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无论什么想法,想动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易容成店小二的易城公主想了想,笑着摇头,“王兄王权稳固,没有威胁,也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人,他要不想出宫,谁可以勉强?”
“没有威胁就制造威胁。”宫胤淡淡道,“他最怕什么?”
“最怕呀……”易城公主眼珠一转,掩口娇笑,“最怕那群兄弟,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算账吧?”她笑容忽然有几分讥嘲,“都说沉铁铁风雷杀了无数兄弟,残暴不仁令人震惊。其实谁知道咱们这位大王,才是大荒杀兄杀弟第一人?兄弟二十六人,死得千奇百怪,最后只剩他一个,你说,有意思不有意思?”
宫胤看她一眼,“你似乎颇有怨言?”
易城公主一惊,随即颓然道:“哪敢?我只庆幸我是‘女’子。”
宫胤轻轻整理衣袖,忽然道:“你说,如果真有一个兄弟,从地底爬出来找他,他会出宫否?”
“他会怕,但绝不会出宫,他会立即一剑杀了他!”易城公主恶狠狠地道,“是人的时候都不是他对手,是鬼的时候就是了?反正天大地大,都没他的王权大。”她忽然一笑,仰头盯住宫胤,“你是打算扮成大王某个死去的兄弟,引他出宫,好趁机进宫救人吗?我可以帮你,只要……”
她款款笑着,伸手去搭宫胤肩膀。
之前她一直在店中,看见有人被掳,宫胤追了出去,事后她查了一下房,那个短发‘胸’大的泼辣‘女’子不见了,她不知道宫胤是怎么把掳人的事归结在自己王兄身上,她也不感兴趣,她只想着那‘女’子是谁?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的未婚妻真的被掳在宫中,正好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弄’死她……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抬头,就见宫胤目光‘射’过来,这人很少正眼看人,但若真撞上他目光,真若被冷电击中,她‘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得所有心思,这一刻都似被这目光照得无所循形。急忙摆出一脸无辜的笑。
笑容还没展开一半,就听见宫胤道:“不错,正需要你帮我。”
她刚心中欢喜,就见宫胤手一抬,眼前白光一闪,随即咽喉心口下腹齐齐一痛,彻骨冰凉。
她大惊,伸手去抚咽喉,只感觉到似有冷而尖锐的物体,触手不见。连伤痕都‘摸’不到。
宫胤的声音,已经冷冷响在她耳侧,“不是我去扮哪个死去的王子,是你去扮。”
易城公主张大了嘴,跟不上宫胤的思维。
“好好扮,务必扮得像,引他出宫。”宫胤淡淡道,“事情办成,我会替你取针,否则,你知道的。”
要扮死去王子,何需他扮?易城公主才是最熟悉兄弟们的人,又‘精’于易容,她不上谁上?
易城公主此刻终于明白,脸‘色’发灰,她隐约觉得,这次自己看中的猎物,或许是天上真正的龙凤,自己的妄想,‘弄’不好是自寻死路。
对面那人,轻轻抬手,一个掌握一切,召唤众生的姿势。
他道:“你去扮死而复生的王子,我去扮你们大王。”
……
易一一在自己书房里,等待着天干第一星的消息。
他撤开了当夜的宵禁,下令宫监司调整了往宫中送菜的时间,安排了人帮忙天干第一星,制定了一个衔接紧密,天衣无缝的计划,他相信这个计划无人能够看破,一定会成功。
头顶有鸟鸣叫的声音,他开窗,看见淡红的羽翼一掠而过。
他‘露’一抹得意笑意。
成功。
他起身,准备好好迎接黑水‘女’王,好好和这位假皇叔,谈谈以后的合作事宜。
身后忽然有细微的动静。
他霍然转身,盯住了墙上一副舆图。
舆图是易国全境图,以檀木拼接制成,刷上颜‘色’,镶嵌在墙壁上。绿‘色’的大地代表了生机,黄‘色’的城池代表那是属于他的巍巍厚土。
现在,绿‘色’的大地在迅速翻转,一片疆域一片疆域地改变颜‘色’,整个舆图渐渐变成了彩‘色’,红一片紫一片蓝一片……
他盯着那不断翻转改‘色’的舆图,脸‘色’也渐渐发紫。
这是当初的舆图,是他杀完所有兄弟之前的易国地图,那时候父王实行分封制,将小小的易国分成无数块,赏赐给他喜欢的儿子们,那时候易国的舆图就像现在这样,各种颜‘色’标示出不同王子分封的疆域,‘花’‘花’绿绿看得人涨眼烦躁。
他无数次发誓,要将这个舆图统一颜‘色’,当他终于得到王位之后,他就开始履行这一誓言,那些年,每杀一个兄弟,舆图板就翻转一块,涂上绿‘色’,舆图颜‘色’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终于都成了这一片生机勃勃的绿。
这是他最大的成就,无人知道这书房一块舆图,代表了他此生至高得意。
也无人知道,这舆图背面,也是一处密室,陈放着易国王室诸般最重要的东西。首道机关,在原先老王的寝宫之内。
当然,不包括鬼。
那些死掉的兄弟,很多很得父王欢喜,是知道这处密室的。
所以他在将舆图统一颜‘色’后,便修改了机关,现在只要谁试图开启那边的机关,这边的舆图就会联动,翻转回原来的模样。
这么多年,这图没动过。
不可能再翻转了,知道这秘密的人都死了,这里是他的天地。
然而此刻,一片寂静里唯有木板轧轧翻转,似一个无形的人,在诡秘翻牌。
他一动不动,目光里如生鬼火,幽幽地盯着那舆图,看着它渐渐转为七彩之‘色’。
然后他一跃而起,扑向原老王寝宫,一边奔行,一边对自己的最高等级护卫发出召唤之声。
宫中略有‘骚’动,王宫北面原老王寝宫屋脊上,有条人影一闪而逝,往宫外逃去。
他死死盯着那身影。
那传说中的漏网之鱼,终于出现了吗?
他急急给亲信留下命令。
“黑水‘女’王押到后,先以秀‘女’名义送至母后处,以免人注意。”
随即他纵身而起。
“追!”
……
易国比玳瑁位置偏南,此刻的风,已经带了三分暖意。
送菜大车辘辘驶过水德‘门’,这是八大宫‘门’中,专‘门’走杂物和宫人的宫‘门’,早有一群‘侍’卫在‘门’口等着,也不用出示腰牌,一窝蜂地簇拥着大车进去了。
有人跃上车,将那些青菜土豆萝卜都扔下了车,终于将景横‘波’从被菜叶淹死的威胁中解救了出来。
有人接过她,把她放进另一座软轿里,轿子抬起,往内宫而去。
在轿子中,景横‘波’的肌肤体型,开始慢慢恢复,她牢牢盯着自己的手背,然后惊天霹雳地发现,手背手腕关节处,果然出现了细纹!
忽然膨胀下的忽然收缩,肌肤会出现垂挂和纹路!
见鬼!
爱美如命的景横‘波’这一刻要发狂了——谁敢毁她容貌,她就和谁拼命!
小轿里传来一阵阵磨牙声,听得抬轿的人莫名其妙——这位难道‘尿’急?
景横‘波’磨了一阵不磨了,既来之则安之,一看刚才那架势,就知道是易国皇宫,易国大王贼心不死,整她一次又一次,真当她好欺负?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
她摊在那儿想心思,易国擅长整容,也擅长美容,为了一张脸,整出了无数‘花’样,皇宫一定也有各种好东西,得好好合计合计,最起码得把自己的皮肤给挽救了……
小轿一直往里送,久住宫廷的景横‘波’根据路程来推算,这好像是进入内宫了。太监的公鸭嗓子渐渐换成了宫‘女’细声细气的请安声,空气中的脂粉气越发香浓,远处隐约有格格笑的声音,似乎在‘荡’秋千,尼玛这种天气‘荡’秋千也不怕冷,不要脸,一定是为了勾引男人!
轿子忽然停下,轿子旁一个太监在给人请安,笑着道:“王太后娘娘。大王着令我等将这轿中人送于您,请您帮忙看守。大王说,此‘女’狡猾,请太妃娘娘万万不可轻信,大王稍后也会派人,加紧对宁德宫的看护。”
有个微微苍老的‘女’声道:“我儿也是‘操’心太过,这宫中已经满满护卫,哪里需要还增派什么人手?也罢,就放在我这里,有我在,总要他放心便是。”
景横‘波’一听,敢情是王太后,易国大王的娘,也是,这宫中,儿子能放心的,不就一个娘吗?
对她来说——不就一个老太婆吗!
轿子被抬入宫中,这时候正有一大群莺莺燕燕过来,有人看见轿子,笑道:“哟,这又是哪位新妹妹,送来见王太后娘娘的?”
有人道:“李嫔妹妹你‘操’心太多,还是想着昨儿那事怎么向王太后‘交’代吧。”
那李嫔似乎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人群香风阵阵地过去,景横‘波’听见有人落在后面,细声细气地道:“娘娘,咱们和王太后家是世仇,这刁难是少不了的,您还是忍忍吧,今儿请安,千万小心了。”
那李嫔叹息一声,疲倦地道:“千防万防,架不住老太婆‘花’样多!也罢,小心些吧。”又道,“我今日衣裳怎样?”另一人道:“甚好,王太后定无话说。”
说完便进去了。
轿子此刻也抬了进去,景横‘波’感觉到是和那群莺莺燕燕一堂,正诧异怎么不把她换个地方藏,就听见那个微微苍老的‘女’声道:“里头供着佛,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进去,就呆外头吧。有我看着,谁能翻得起‘浪’来。”
抬轿的人应了,有人将景横‘波’搀出来,景横‘波’此刻还浑身发麻,只能勉强动动手脚,也说不得话。被人搀着往边上椅子一座,就听见旁边那微微苍老的‘女’声道:“又是这张脸!简直看腻!不知道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和大王学,大王扮什么,她们也要扮什么,也不嫌腻味!”
景横‘波’想着这话啥意思,她现在可是自己的脸,面具早被易国大王给撕了,也懒得再戴。
抬头一看,呃,怎么这么暗?
眼前不是想象的庄重华贵太后殿,就是一间宽大些的屋子,地毯也没有,宫灯也不设,屏风宝座什么的统统都没有,屋子里只点了几根蜡烛,大白天的还光线幽暗,装饰也不过普通人家一般,上头一个太师椅,搭着半旧的弹墨松‘花’锦袱,下头左右各两排椅子,硬邦邦的连个椅子垫都没有。周围宫人不少,都衣裳半旧,没有‘插’戴。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坐在上座上,正眼光严厉地盯着她。
景横‘波’吸吸鼻子,心想不用观察了,出身平凡天‘性’苛刻吝啬虽然依靠儿子爬上高位但依旧不改节俭本‘性’连自己宫中都要搞得贫民窟一样的老妈子。
可怜这些宫人,每年的四季派发的换洗衣服想必都被扣了,那个大宫‘女’的‘裤’脚,竟然是补上一截的,至于吗?
此时那群嫔妃也进了‘门’,景横‘波’抬头一瞧,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
一群景横‘波’!
一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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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月终于有望月票过一万五。可以看见某人‘裸’奔。
嘎嘎嘎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