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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下:“比如……你?”
军官:“我叫沈西坡,上校。”
何安下:“沈上校。”
沈西坡点头,向窗外一瞥:“当年,浙江省的一位藏书大家向我们奉献了这本书,是他祖辈偶然买到的。十七年了,我总在想,我们是照书学的,但应该还有跟人学的,古代刺客一代代传承,不会断绝吧?结果,真让我遇到了一位。”
何安下向窗外望去,窗外的人影不曾移动分毫。沈西坡莫测地笑了,“但他也有困惑,就是在猜想,除了他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传承?”
何安下:“他没有找到?”
沈西坡:“他没有条件找,因为他是个日本人。后代人之所以误会《猿击术》是日本武功,因为和日本武功真的极其相似。元代初年,蒙古人入主中原,大肆屠杀,一批中国人逃去日本,苏州刺客留下这本书,因为他也走了。”
何安下扫视东窗外的人影,忽感悲哀。沈西坡继续说:“日本德川幕府时代有两百年太平,其特务机构发展得非常成熟,操控民众的各个阶层,建立这一体制的是一位剑客,世称柳生旦马守。他开始只是幕府的一名剑术教官。”
此时天色昏黄,窗外人影模糊了。
沈西坡:“柳生家族虽然占据政治要职,但一直不舍剑客身份,广开武馆。柳生一流武学代表了日本风格。”
何安下:“你刚才说,猿击术和日本武学极为相似,难道柳生一流和元代留书人有着渊源?”
沈西坡手敲桌面,“历史不可揣度。何先生,还有更具渊源的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何安下点头,沈西坡道:“同盟会是在日本建立的,得到日本政客资助,还接受了日本的特务体系。这一体系中,大部分内容来自德国军校,小部分仍是日本传统的特务手段,毕竟柳生家族成功了两百年,其经验不容小视。”
沈西坡年轻时在日本,便接受了日本传统的暗杀训练,如化装成妇女,如用一切生活用品杀人,只要使用得法,甚至一张纸都可以割破咽喉。
何安下:“很奇妙的武功。”
沈西坡:“不是武功,是技巧——对物质特性的把握。真正的柳生一流武功,我们学不到,柳生家族中也少有人学到,这极少的一群人被称为暗柳生,他们遵循着古代规矩,过着苦修生活,不与世人交往。”
沈西坡瞟了一眼东窗,轻声道:“从政、开武馆的柳生族人,叫作明柳生,虽然时代改变,旧日要人仍是今日新贵。日本当今的特务机构,由明柳生的人占据着要职,他们托中统协助一位到中国的暗柳生办事,我们不能拒绝。”
何安下叹道:“想不到中统特务和日本剑客会有如此深的渊源。”
沈西坡垂下头,声音变低:“此事无关国家利害,往日情分是要讲的……这位暗柳生渡海而来,想考察中国的猿击术传承。”
何安下:“考察?”
沈西坡的鼻翼泛起两道皱纹,竟有尴尬之色,但很快板平整张脸,“我收到线报,岳王庙命案中有一位死者是弃官学剑的陈将军;两月前,你的药铺曾有神秘剑客到来。请你代为联系他们。”
何安下:“你怎知他们是猿击术系统?”
沈西坡:“柳生武学中最神秘的是日炼月炼。陈将军以前是军界人物,偶尔会下山和老部下们相聚。他提起过日炼月炼。”
何安下:“到药铺的剑客来了便走,和我并无关联。”
沈西坡:“何先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把所有事跟你讲清楚,是尊重你的武功,希望你合作。”
何安下:“你的忙,我帮不上。”
沈西坡忽然大笑,直至笑出眼泪。止住笑后,他掏出一方手绢,从手绢上抽出一根丝线,用力一扯,似蝉似笛。
沈西坡:“刚才我用一根丝线威慑住你。其实这不是武功,是技巧,你的功夫远高过我。”
何安下变了脸色。
沈西坡的笑容近乎甜蜜,“但我一样可以杀死你,这就是剑客和刺客的区别。想试试么?”
何安下两手缩入袖中,闭上眼睛。五秒后,何安下的手向沈西坡额头击去……触到沈西坡军官帽檐,即将发力,却听到一声清脆乐音,随后脑子里升起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似乎喝了杯上佳的龙井茶。
何安下眼球干涩,努力调整视线,见两个黑西装大汉已跳到十步外,沈西坡一手拿手帕捂住口鼻,一手持个银亮打火机,刚才清脆一响,应是翻盖之音。
打火机飘着蓝色火苗,冒着白色烟气。
“嘡”的一声,沈西坡合了打火机,走到墙边,将手帕从脸上移开,远远说:“这是古老的迷魂香,改为燃气后,挥发速度增加三倍。何先生,受用么?”
何安下心中空落落,没有愤怒没有悲哀,嘴角痉挛,笑了下,整个人塌在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