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愤怒都收入眼中。
他也看到她眼中所有的不在意,无所谓。
忽地,萧乾松开了她的脖子,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戾气都消失殆尽,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我不需要去了解你。手术结束——”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接下他的话。
……
去沧海的路上,坐在副驾上的乔虞忽然间开口,道:“Elijah,去医院。”
“不舒服?”Elijah转头看乔虞,她面色正常,不似生病的模样。
但是很快的,他就明白她说的去医院是什么意思。
如同她先前不自信地问他,萧乾爱不爱她的时候是一样的。
她不放心,不放心萧乾和许沫两个人在医院。
“我让你去医院!”乔虞看着Elijah并无调转车头回去的意思,瞬间就有些生气,冲着Elijah发了火。
但他完全没有在意乔虞的生气,甚至在无形之中加快了车速,他平时一个在马路上开车就开五十迈的人,在高速公路上也保持着最低限速。她常笑他好车子在他手中都是暴殄天物。
现在,他把车子开到一百二十迈,仪表盘上的转盘还在不停的上升。
“开这么快你疯了吗?”她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间像是失控了一样不受控制,儒雅温和的Elijah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是乔虞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乔虞,你问问你自己,从和萧乾订婚以来,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她冲他吼。
车子任然在不断的加速加速——
然后,他忽然间打了转向灯,把车子停在了紧急停车带上,因为惯性,乔虞重重的撞在椅背上,脑袋生疼。
“贺铭生!你信不信我让我爸解雇你!”话音刚落,便是Elijah解开安全带,探过身子,把乔虞摁在副驾上!
“你问问你自己,一个萧乾让你做了多少丢人的事情?帮他料理琐事,帮他处理没处理干净的女人,整天患得患失!你乔虞真的这么缺爱?”
近在咫尺的气息压迫着乔虞,他猩红的眸子当中全是乔虞不熟悉的陌生,他没有往日的温柔儒雅,完全压住了乔虞的气势。
“我——”她哽住,被问到心坎里面去了,“我就爱萧乾怎么了?”
他记得当年,她也这样梗着脖子冲着他喊——我就爱贺铭生怎么了?
后来,她不再叫他“贺铭生”,一直叫他“Elijah”,像其他所有人一样。
粗重的呼吸声渐渐的平复下来,Elijah眼中的火气也慢慢敛了起来,他抬手,整理乔虞鬓角的碎发。
她毫不犹豫地躲开,眼中全是抗拒。
“好,既然你爱萧乾,我会让你完完整整地拥有他。”
……
葬礼上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每个人都累到眼皮子打架,明天是最后一天,怎么都要撑过去。
夜幕下,是最后一个守灵夜。
楚临渊身披孝服跪在正厅前烧纸钱,还要时刻关注着厅内的长明灯,不能被风吹灭了。
沈水北拿着明天要参加追悼会的名单往正厅里面走来,也是心疼儿子三天里只有今天早上回去休息一下,他眼底的青色还未完全褪去。
楚临渊见到沈水北进来,把手中的纸钱烧完,吩咐堂弟堂妹们继续,就起身往沈水北那边走去。
“这是明天出席追悼会的名单,你看看还有没有缺漏的。”沈水北把名单递给楚临渊,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这两天一直有人送花圈过来,匿名的,找人查了,是岑姗让人送来的。”
“明天我会多安排人手,不会让人打乱出殡的节奏。”
前两天沈水北忙到不着地,也就现在才有时间和儿子聊两句,她看了眼正厅里的人,然后把楚临渊拉到偏厅里面。
“明天你爷爷下葬,你二叔他们压抑三天的情绪肯定会爆发,我不想你夹在楚家和笑笑之间,不管怎样,沈家都站在你身后。”五年前,沈家注资楚临渊的航空公司。
五年后,沈家同样能让楚临渊光明正大的迎娶萧疏。
楚临渊只是揽过母亲的肩膀,“妈,你和爸一起走了三十年。我猜你心中肯定知道爸其实很在意你,很在意这个家,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
话题忽然间转到沈水北和楚景行的身上,让她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现在在说你的事情!”
“爸他其实很爱你,他对萧伯母,他可能都记不得萧伯母长什么样了。却记得每一次你下班晚了,不管他是在办公室,还是在家里,都会让人给你熬一碗冰糖燕窝。在天气干燥的时候让人每天给你准备冰糖雪梨汤……爸他只是不会说,你说他长得这么英姿煞爽,还要能说会道,那些小姑娘像狂蜂浪蝶一样地扑上去……”
“他敢!”沈水北严声道。
“对,他不敢。所以每次惹你生气,他都自动自觉地睡书房。你回沈家住的这几天,他都睡的书房,他年纪大了,书房沙发睡得不舒服,关节炎颈椎病都犯了。”
“臭小子!”沈水北瞪了楚临渊一眼,心底也明白,就算再生楚景行的气,他们两个也不可能真的离婚。
其实他说的这些事情她都知道,她更在意的是一句——
楚景行可能都不记得林清欢长什么样了。
三十年了,她觉得自己也该释怀了。
更何况,楚景行和林清欢最亲的关系也不过是路上碰到了点点头。
想到楚景行,才发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你去睡会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明天会更累。”
“你晚上多穿两件衣服,觉得困了就让人顶你一下,不用守整夜。”在别的孙辈支撑不住半夜溜走的时候,他巍然不动地守在灵堂,学不会偷懒。
“嗯,我知道了。”
沈水北一步三回头,越老,越不放心自己这个儿子。
待到沈水北离开之后,楚临渊才拿出手机给康为良打了电话。
“阿良,在原本安保基础上,再安排两倍的保镖,我不希望明天的追悼会出任何的差错。”
“是。”
……
第三天的守灵,所有人都疲倦到不行,最后只有楚临渊一个人守在这边,他彻夜未眠。
早上六点的时候沈水北让他去休息一下,准备早上的出殡仪式。
回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到身子没有那么僵硬的时候才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房间内已经放着早餐。
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他一边打着领带,一边接了电话,摁免提。
“临渊。”
“这么早就起来了?”七点半,萧疏平时嗜睡,肯定昨晚她也没有休息好。
“嗯,很早就起来了,收拾了一下行李。”
领带打好,手指却僵在领带上,“收拾行李做什么?”
“我哥明天陪许沫做好手术,我会和他一起回意大利。”
楚临渊前头才舒展开来的眉头,现在又紧紧地簇在一起,“因为我说暂时不结婚?萧疏,爷爷刚刚去世,我作为长孙,两年内不能办喜事,这是规矩。”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要和萧疏讨论这样的问题,他觉得很浮躁,很烦躁,很暴躁。
“我知道,我也没要求你和我结婚。我只是告诉你,我要回意大利,不和你结婚了。”
“萧疏!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件事!”他震怒,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萧疏这个时候打电话告诉他一声,别等到葬礼结束之后回到蓝湾,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临渊,你爷爷是因为我才去世的,我和他在病房里面的那段时间,我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气死了他。如果这样你还要和我结婚的话,那就是真的对不起你爷爷这么多年的培育。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也不想很久之后你知道真相怨恨我。为了避免那样的局面,我觉得还是现在和你分开比较好。”
所有人都和他说,萧疏是压死楚洪山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相信。
他们不让他和萧疏在一起,他不介意背叛全世界和她相守。
可是当他这么坚持的时候,萧疏告诉他,她不想继续下去。
就像先前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的。
可是最后,所有的燥怒全数被压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中全是疲惫,“萧疏,别闹。”
“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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