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b庄黎笑道:“我与他只一面之缘,好些事都是因着好奇后来打听的,哪里知道的那样详尽。倒是他上回来京考试并非住在客栈,而是住在亲戚家里,既是有亲戚在,那便好打听。”少时又说:“那位宝二爷既然认识他,且提了这个事,只怕也是有几分把握,我亲自去问问他。”
&nb“你这会儿出去?”黛玉朝外看了看,正下雪呢。
&nb“正好儿今儿休沐,错过了今日又没了空闲。”
&nb黛玉从雪雁手中接了斗篷给他系上,一路送到门口,又嘱咐道:“外头路滑,让人将车赶的慢些,你别在外吃酒,早些回来,我等你吃饭呢。”
&nb“我都记着呢。你进去吧,当心风吹着了。”庄黎摸了摸她的手,见是暖的才放心,又将她劝回屋里,这才自己撑了伞挡雪,大步出了院子。
&nb黛玉去隔间儿看了看两个哥儿,见兄弟俩睡的香甜,闲来无事,便坐在熏笼旁边,拿起早先做的大红肚兜继续刺起来。
&nb冬日下雪是赏梅的好时节,今儿贺月芙也出了门,应邀去赵芸霜家赏梅。张家的宅子地段很好,乃是赵家帮着寻的,但买宅子的钱是张家出的。本来这门亲事张家人就不喜欢,女方家世又高,哪里肯再住女方的宅子。
&nb贺月芙挑起帘子,看着眼前平平常常的三进小宅院儿,心里总算舒坦些。
&nb这宅子或许在寻常看来很好,但在她们这些世家小姐的眼中,十分寒嘇。倒也是。贺月芙自小生长在伯府,府邸摆器都有一定规格,定然瞧着有气势不寻常。张鸣却出自寒门,本身只是个六品小官儿,在贵人遍地的京城哪里够看呢,宅子与他身份匹配,自然成了贺月芙眼中的寒酸之处。
&nb贺月芙并非头一回来,这方寸间的地方她已经很熟。
&nb这宅子虽小,但赵芸霜到底是诗书女子,喜欢雅致,在宅子东边圈出一小块地方修了个小小的花园子。赵芸霜喜欢冬梅,又爱喝酒,今日便在园中的小花厅里摆席,开窗便是雪中红梅。
&nb贺月芙到的时候,一切都已齐备。花厅角落里点了炭盆,茶炉子上烧了热茶,又烫了滚酒,桌上一应果点菜品都是刚端上来的。
&nb“准备的这样的齐全,赵姐姐可真用心。”贺月芙笑着入座,先喝了杯热酒暖暖身子,又透过开场的窗户欣赏外头的景色,眉间微微诧异:“这园子又重新修过了?好似先前没这样多的梅花儿。”
&nb赵芸霜啜着酒,眯眼笑道:“我们家三爷知道我爱梅花儿,特地又移栽了几棵。”
&nb“赵姐姐,张大人对你真好。”贺月芙故作羡慕的叹了口气,眼睛里却是冰冷冷的含着恶意。只这会儿赵芸霜明显心不在焉,并不曾注意。
&nb贺月芙见了却在心底嘲讽,既笑张鸣做了个傻子,又恼恨赵芸霜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偏来刺她的眼。贺月芙不是个好性儿的人,对于赵芸霜,她可是暗中详细打探过,尽管赵芸霜过去那点子事儿捂的严实,到底让贺月芙用银子撬开了一个婆子的嘴,得知了惊人内情。
&nb赵芸霜哪里是喜欢梅花儿,是她那个死掉的表哥喜欢梅花儿,他们两个当初就是在园子里的梅花树下私定了终生。当初赵芸霜为着表哥要死要活,整个赵家上下都知道了那些事儿,以至于赵家严控下人,这么些年赵家的老人们就没有放出来的,哪怕做不动差事也在府后头荣养。不知内情的外人见了,还夸赵家仁善。
&nb席间推杯换盏,贺月芙有心,专挑赵芸霜喜欢的话说,哄得对方兴致大起,喝了好些酒。后来赵芸霜不出意料的喝醉了,贺月芙与丫鬟将其送回房,出来时正见一个模样标致伶俐的丫头,眉眼间颇有我见犹怜之感,不似北方女子,倒像南方小女儿。
&nb贺月芙对张家事知之甚深,立刻猜到此女身份。
&nb赵芸霜不止一次对她念叨过,说张家父母没安好心,故意要离间他们夫妻感情,一直想给张鸣纳妾。此女便是张母跟前得脸儿的大丫鬟,名□□柳,不仅生的好,且脾气温柔,与张鸣也是很熟。此回张母特地将春柳送来,只说替自己看着张鸣,省得他不会照顾自己,并说春柳仍是她的丫头,不归他们夫妻管。赵芸霜明知张母用意,却因张鸣护着,竟不能将春柳打发了。春柳显见得也知道些厉害,寻常根本不往赵芸霜跟前来,只在书房伺候。
&nb虽然赵芸霜不肯承认,但无疑张鸣待春柳很好,哪怕是看在张母的情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相处,闹的狠了,张鸣就躲着她。她倒可以趁张鸣不在将春柳给处理了,只是除了春柳,他们夫妻只怕也完了。
&nb张家父母本就不喜欢她,兼之几年无孕,若非顾忌着赵家权势,早给张鸣纳了良妾。春柳代表着张母,亦是张鸣对父母的缓兵之计,没了春柳,张家父母爆发,张鸣又岂会不顾父母而顾着她?
&nb贺月芙正是知道春柳身份特殊,以及赵芸霜对此女的忌惮,这才有了今日的计划。
&nb她佯作不知,故意问赵家的丫鬟:“那是谁?”
&nb这丫鬟是赵芸霜的陪嫁心腹,名叫念梅,自是不喜欢对自家姑娘有威胁的春柳。言语间便带了厌恶:“那是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因着太太年纪大了不好路途辛苦,又想三爷,便让这丫鬟上京来看看。一个丫鬟罢了,却整天打扮的夭夭娆娆,时常在三爷跟前晃荡,打的什么盘算谁不知道。”
&nb“哦,原来赵姐姐说的人就是她,我倒要会会。”贺月芙趁势将那春柳唤来。
&nb春柳只是来取张鸣落在这儿的书,因打听着才来的,哪知赵芸霜喝醉了,还带了个名声响亮的贺家三姑娘来。春柳虽伶俐聪明,但到底是个下人,又背井离乡来了这里,心里何尝不怕?况自家三奶奶的性子着实教人不敢恭维,三爷都让着,她一个丫鬟更不敢往上撞。
&nb春柳本想走,偏生被叫住,只得过来见礼。
&nb贺月芙一番打量,笑着夸赞了两句,瞥见春柳短袄底下露出的松花大汗巾子,便问道:“这上头的花儿倒好看,你自己的针线?”
&nb“回姜大奶奶,这是奴婢做的,粗陋的很,让大奶奶见笑了。”春柳低着头,以至于没发现每当她喊一句“姜大奶奶”,贺月芙的脸色就冷上一分。
&nb贺月芙对着贴身丫鬟使个眼色,嘴里笑道:“好鲜亮的活计,扎的花儿也新巧。菊儿,你也看看,把花样子记下来,回头照着给我做一条。”
&nb菊花自是应是,伸手扯了那汗巾子看了看,片刻后便松开了手,回道:“都记下了。”
&nb春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容易见着贺月芙摆手,忙退下了。
&nb当晚张鸣回来,听说赵芸霜因白日里吃醉了酒早早歇下了,便没往后面去,直接去了书房。近两年张赵二人时常矛盾,尽管张鸣不喜争吵,但彼此关系越发冷淡是事实。特别是近一年,张鸣大半歇在书房,只因一见着赵芸霜便觉浑身疲惫。
&nb春柳是家生子,清楚张鸣的喜好饮食,伺候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nb张鸣待春柳好,一是顾虑到张母,另一个则是喜欢这种平和宁静的氛围,吃着家乡口味的饭菜,听着温软的家乡话,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家的平静日子。只不知为何,今日这餐饭张鸣吃的心不在焉,总忍不住去看身侧的春柳,好似春柳身上有丝令他着迷的香气。
&nb春柳又要斟酒,张鸣觉得自己是喝醉了,便拿手去挡,却碰到春柳的手,不知不觉便握在手中……
&nb赵芸霜一早醒来,对于昨日醉酒习以为常,因知道张鸣今日休沐,此时不在卧房,必定在书房。一问念梅果然是歇在书房了,怔愣的坐了一会儿,这才吩咐打水梳洗。
&nb待收拾妥当,命人备好早饭,亲自去了书房,打算与张鸣一起用。
&nb刚到书房门前赵芸霜便觉得不对,书房门关着,外头伺候的小子眼神直转,摆明心里有鬼。她刚踏上台阶儿来到门前,还没推门呢,那小子便拦:“奶奶,三爷还没起呢。”
&nb赵芸霜本就疑心重,见状如何还能静的下来,猛地推开门就进去,一眼撞破正慌乱穿衣裳的春柳。一看到春柳白嫩的肌肤上残留的欢爱痕迹,赵芸霜只觉得脑子里炸了一样,发了疯的冲上去毫无形象的厮打。
&nb念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连忙去拉:“奶奶,奶奶您冷静点儿。你生气只管吩咐我们,别伤着自己。”
&nb赵芸霜眼睛泛红,吃人一般盯着春柳,尖利的喊叫道:“来人!打死她!将这贱婢拖下去打死!”
&nb“赵氏!”醒来后一直震惊的张鸣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直视赵芸霜的眼睛,清晰明白的说道:“赵氏,春柳是太太给的人,我会写信给太太,择日将春柳开脸升做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