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大太太看了眼老夫人,嘴里笑道:“能得大公主喜欢,倒是五丫头的福气。”
二太太没张口,毕竟是大房女儿,她只听着罢了。
倒是老夫人说了句实在话:“儿女婚事最为要紧,况还要问问她父亲的意思。王妃容我们商议商议。”
“这是自然,你们只管去打听便是,这倒是不急,只是商议好了,不管应不应好歹给我个信儿。”林青筠头一回做媒,哪怕恨不能保媒促成,但到底姑娘家一辈子的事,未免将来闹出不满,唯有眼下慢慢儿打听明白了,权衡后觉得妥当,两家说亲方是好事。
回到府里,徒晏问起结果。
她说道:“说媒哪有一次就成的,我去提了,他们要去私下里打听鸿哥儿的为人性子行事呢。怎么着也得个把月的功夫,到时候我再去问。庄家五姑娘今年已十六,若真应了,再矜持也托不得一两年,怕是今年小定,明年就成亲呢。”
徒晏道:“即便真有回信儿,估摸着也到四五月份了。庄家大公子参加了今年的会试,庄家人的精力都在这上面呢。”
“你一提我倒想起来,十二是妹妹及笄,庄家择了那天去林家下聘。我得提前回去帮忙。”想着又说:“那庄黎今年十九,庄家肯定会将迎娶的日子定在今年,若是双喜临门,定然是四五月份。我得让人将添妆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省得到时候忙手忙脚。”
“还有两三个月呢,便是一天收拾一样时间也尽够了。”徒晏拉着她在身边坐下,问她:“你先前提过,想在京中开一家什么私人会所?你与我细说说。”
“只是我一个想头。现今世人对女子要求极多,其中一条便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整日闷在家里能有什么消遣?大家子后院为什么那么乱,除了姨娘丫头多容易生口角,只怕也是闷在家里闲的呢。若有个地方能供女眷们消遣,私密又安全,岂不是很妙?”
“你既有主意,为何不做?”
“以前没身份没能力,如今却是不得闲。”林青筠纳罕的看他:“你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提起这个,怎么了?”
“我前些天听个洋人说什么茶会、沙龙,好奇问了几句,觉得挺有趣,便想起你曾经的话来了。我倒觉得你这想法极好,地方我来找,你只管先画个房子图出来,有个大概意思就成,我再找人润色。”
“你愿意劳累,我乐得轻松。地方也别太大了,我打算将出嫁时义父给的那笔钱作为添妆给妹妹,我手头还有六七万闲钱,其他都是古董首饰田庄之内……”
“还有我呢。再者说,要不了那么多银子。之前甄家抄家,牵连了好几家犯事的,有罢官的、有降职的,各家在京的宅子庄子有抄没的,有卖了换银子打点的,我们可以直接去户部询问,选处合适的买下来。若房子好,只略改改,若不好,咱们推了重建。”
林青筠托住他的双手,郑重其事道:“那就辛苦王爷了。”
徒晏笑着点点她的鼻子:“你去忙林姑娘的及笄吧。”
十二这日,林青筠早早来了林家,庄家几位姑娘、贾家三春、宝钗湘云都来了,一群年轻姊妹们聚在一处说不出的热闹欢快。大家都知今天庄家要来下聘,又知庄黎今日尚在考试,便纷纷打趣黛玉。黛玉哄着脸只往林青筠身后躲。
林府今日宾客盈门,极尽热闹。
黛玉的及笄礼,林青筠作为主人的身份出席,正宾请了贾母,有司是惜春,赞者是凤姐。今日乃是庄家下聘,庄家姑娘们有意避开,除此外,黛玉到底和贾家最亲。笄礼开始后,诸人各司其位,依着程序而来,贾母看着亭亭玉立的黛玉,宛若见着当初的贾敏,一时心绪起伏,心中极是不舍。
贾母道:“你父亲为你取字:语熙,望你以后生活和睦安乐。”
一见着气氛有些伤感,观礼者都围上来说笑,将黛玉赞了又赞。忽闻外边来人喊道:“庄家下聘来了!”众人又是一阵打趣,闹的黛玉大红了脸,只是躲避。不多时庄家大太太就到了。
林家没得女眷,早先林如海就把里头的事托给林青筠,毕竟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去和庄家大太太谈事。聘礼东西都是一早两家就商量好的,倒没什么,唯有前来观礼的各家女眷们看了一回,赞了一回,羡慕嫉妒的不一而足。
忙了一天,宾客们散后,林青筠又忙着招呼收拾东西,又将聘礼收入早先收拾出来的库房封存。其他姊妹们也都回去了,唯有林青筠事先与徒晏说了,今晚留下来陪黛玉。
黛玉已换过衣裳,见她忙忙的来去不得闲,好容易见她忙完,立刻端了杯茶送来:“姐姐坐着歇歇,底下那些事交给下人们就是了,何苦事事亲躬。姐姐以前在家可不是这样,难不成出嫁后行事都变了?”说着便开始打趣她。
要说黛玉这性子最是爱促狭,偶尔生气了嘴上也尖刻,偏生让人恨不是爱不是,事后想起仍是觉得她可爱。
林青筠反打趣她道:“我见你方才怔怔的在出神,想什么呢?该不会是为庄家大公子担心吧?我知道,我那准妹夫今儿正在考试呢。”
“什么准妹夫,我也没担心他!”黛玉被戳中心事,越辩解越乱,干脆捧着脸躲了。
林青筠觑着黛玉直笑:“如今婚期都定了,四月二十,那时想必庄大公子的殿试结果也出来了。义父以前常夸他呢,只如今做了亲,却变得诸多挑剔,义父就是舍不得你,把庄家大公子看成夺女的仇人了。”
黛玉既有即将嫁人的羞涩,亦有离家的不舍和担忧:“若将来我出了门,家中就只有爹爹一个,身边没个人陪着,该有多孤单。有时我甚至想……”
未尽之语林青筠能领会,虽然黛玉并不喜欢有人占据贾敏的地位,但看着林如海孤身一个,难免心里动摇,总觉得自己不孝。这种事她不好出言,那是黛玉的母亲,一切都要由黛玉做主。其实林府里是有姨娘的,但姨娘算不上主子,更遑论与林如海并立而列,没权管家没权出门应酬,甚至连关心林如海起居等事都受限,平日里说起来,谁都不会将她们算个“人”。
未免再说下去更伤感,她提起迎春的婚事:“二姑娘十八出门,那日荣国府想必很热闹。今儿也见到了史大姑娘,她和卫家定亲也有两三年了,怎么还没动静?”
史湘云与黛玉同岁,今年正十五。
黛玉摇头:“她叔叔婶子还在外地任上没回来呢,也不知与卫家怎么商议的。去年出了国孝,好些人家办喜事,我见着她神色就不大好,更是不好问。她一向与宝姐姐亲厚,只是去年也不知因着什么,两个人又疏远了些。姊妹们都大了,若家里操持起来倒好,像三妹妹宝姐姐那样的,见了姊妹们一个一个的出阁,心里哪能好受。我只盼着姐妹们都有个好终生罢了。”
说着似想起什么,又道:“姐姐可知宝姐姐的哥哥娶了亲?宝姐姐嫂子的娘家同是户部挂名儿的皇商,家里是种桂花的,宫里的一应陈设盆景儿都由他们家供奉,人称桂花夏家。当初是宝姐姐哥哥定要娶,如今家里却闹的不成样子,据说那新嫂子极厉害,不但辖制了宝姐姐的哥哥,甚至常和薛姨妈吵嘴。那回我去那府里,见着了香菱……就是她们家上京时买的那丫头,原是给薛家大爷做妾的,谁知如今却是跟在宝姐姐身边。我问了三妹妹,才知那新嫂子容不下香菱,为此闹出了好些事。虽说新嫂子做的事不对,可薛家也太不讲究,正室没进门却先明堂正道的摆酒纳妾。”
“那府里就是事多。你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儿过完了大礼,嫁衣该预备起来了。”林青筠将话绕了回来。
黛玉点头:“早先姐姐送来的料子极好,周嬷嬷说是极难得的浮光锦,连宫里都是有数的东西,拿来裁嫁衣倒好,亦不必绣多繁复的花样儿。”说着难为情,便掩口不提,命紫鹃取来一张单子递给她:“这是爹爹为我准备的,我只觉太过丰厚了,可是爹爹说咱们家只有我一个……”黛玉沉默了许久,忽而问她:“姐姐,你说将来我若想为林家过继一子,庄家会同意吗?”
林青筠一惊:“为何不在林氏族里挑一个合适的过继?”
“正是没有合适的。我想着若是我的……爹爹会更喜欢。”这个念头黛玉只是在自己心里想了又想,不敢说出口,一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却谈什么生子,过于羞耻,二来也怕勾动了林如海的心思,最后却没成。子嗣对于每个家族来说是何等重要,谁家舍得将子嗣过继呢?何况连自家的姓都没冠。
林青筠顿了顿,道:“你暂且别想这些,等过了门,若你们夫妻感情好,你便私下里提一提,看看大公子怎么说。”
黛玉也知其理,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