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的晚饭是在房里吃的,莫靖远并不允许她离开别墅,明明应该不高兴的,却又有丝丝的庆幸之感涌上心头。这只住了半年的房子,似乎比她住了好几年的公寓还要来得温暖。
她觉得自己真是矫情。可是人呢,本来就是很自相矛盾的动物。
很奇怪的感觉,躺在离莫靖远一墙之隔的床上,似乎特别的安心,这一晚上睡得格外的安稳,一个梦也没做。
第二天一大早却被何锐的电话扰了清梦,苏芩迷迷糊糊地,半眯着眼睛将电话接起。
“小芩,你能出来见个面吗?”
苏芩的瞌睡虫慢慢爬走,她为难道:“有些困难。”
“怎么了?”
苏芩不答反问:“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小竹的百日宴,过了今天,我们一家准备搬离A市了。”
苏芩猛然记起,小竹这个小家伙,出生已经一百天了。可惜她的生日,却是生母的忌日,不知道她长大以后,会不会觉得悲哀。
她从床上坐起来,带着些歉意对何锐道:“我真的不能保证我能不能来。”
电话那边顿了半晌,才问道:“小芩,你是不是回到莫靖远的身边了?”
苏芩心下一抖,忙道:“不是的,没有的事。”
何锐却不管她的话,继续说道:“也是,除了她,还有谁能限制得了你的自由。可是小芩,小竹是你的亲侄女儿,你真的不来送送她吗?”
苏芩被何锐说得心里发酸,像有一只手在揪着她的心脏,收紧,再收紧。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没有,是他把我软禁在家里了。”
刚说出口,苏芩就后悔了,“软禁”这两个字,似乎太沉重太伤人了,其实莫靖远也没有对她做什么,甚至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心神来照顾她,她只是无法容忍莫靖远打着爱的旗号为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安排。
相爱虽美妙,但过了头,就会变成伤害。
“别怕,小芩,我来救你出去。”电话那边何锐坚定说道。
苏芩觉得今天的何锐热情得有些过分。她和何锐的关系并不熟悉,以前也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而已,虽然最近因为姐姐的死走得近了一些,但也还没到这样的地步。想来,也许是何锐要离开了,所以有些不舍吧,毕竟,他们也算是亲人。
“不用了。”想了想,苏芩还是拒绝道:“没人能在莫靖远的眼皮底下带走一个大活人。”
何锐却更加坚定地说:“我自有分寸,你等着。”
挂了电话,苏芩也不想再睡下去,起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静静地坐着,心里却忐忑难安。何锐,真的会来带自己出去吗?其实,她只是说说而已罢了,只是嘴硬的不肯承认,其实她也在贪念这里的温暖。
别墅的一桌一椅,一窗一门,外面的一花一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在这个环境的里,总会感到莫名的心安,也许,这就是别人常说的家的感觉。
早餐同样是在房间吃的,从张嫂的口中得知,莫靖远一早就出去了,他刚战胜秦以风,想必应该很忙。
想到秦以风,苏芩心里又是咻地一痛。她不想看到秦以风现在机关算尽的样子,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倒刺,一动就痛。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实在贪心,人的一辈子,哪能什么都按照自己的要求来,这个世界上,老天爷又岂能如了某一个人的意。
只是秦以风终归是自己曾经最在乎的人,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吧,也不知道是越来越看不透,还是从未看透过。
苏芩敏感的发现,这个别墅的隐蔽处,多了很多人,都是身形魁梧一身黑衣别着枪的大汉,将别墅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妄想能飞进来。
快到晌午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张嫂开门和敲门的人说了几句,就扯着嗓子问苏芩:“夫人,有您的快递,需要你亲自签收。”
苏芩想她什么时候有快递了,疑惑地下了楼,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伪装成快递小哥的姐夫,何锐!
苏芩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何锐却给她递了个眼神,让她签字。正欲接过,突然一只黑手夺过了包裹,恭敬地对苏芩道:“夫人,还请让属下先检查一番。”
苏芩板起脸,有些不悦:“这是我的隐私,你不能看。”
那人仍然是一脸恭敬,声音却不卑不亢:“这是属下的职责,夫人若有意见,请请示一下总裁。”
苏芩顿时焉了下去,去和莫靖远说,可能他会更变本加厉吧。谈话间,那保镖已经拆开了包裹外面的包装纸,方方正正的盒子里面躺了一本书和一张发货明细单,保镖翻了一下书页,再反过来抖了抖,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这才将书重新装回纸盒里面,恭敬地递给苏芩:“得罪了。”
苏芩心想,你还真是得罪我了,可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责怪的话,毕竟他是莫靖远的手下,也只是奉公行事而已。
在快递单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将单据递回给何锐的时候,他有意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手,接着,苏芩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被塞了一团纸。
她不动声色地收好,对何锐略微点头,何锐什么也没说,骑着停在旁边的破烂摩托车就走了。
苏芩抱着纸盒惴惴不安的回到自己的房里,只觉得心脏跳得格外的厉害,这是她第二次在莫靖远的眼皮做小动作,却比偷合同那次更加的紧张。
展开手中的小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了几个字:“翻开书的第88页。”苏芩看完,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想了想又捡起来,用打火机点燃了烧成灰了,这才放心了一点。
这是一本新书,是台湾作家吴浊流的《亚细亚的孤儿》。一翻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油墨香,苏芩直接翻到第88页,密密麻麻的字瞬间印入眼帘。铅字,是书上本就有的,空白处被蓝色圆珠笔写得满满的,字体较大,字迹潦草,看来写得很匆忙,苏芩仔细辨认着。
下午三点,别墅的守卫会换一次班,别墅后援有一排白色的栅栏,等在那里,会有人来接应。
苏芩想着能出去,立即兴奋起来,根本就没去深究,为什么生活在这个城市另一边的何锐,会对莫靖远这个别墅如此的熟悉。她重新抬起眼皮去看那两行字,确实是这样写的没错,她这才发现,这一页的章节名,叫做《越狱》。还真是形象,不知道是有意无意。
张嫂进来了好几回,不是端茶倒水就是询问苏芩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以前张嫂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因为苏芩心里藏了事,难免心里发虚,都有点不敢直视张嫂,生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来。
此时的苏芩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要用上“逃”这样极端的方式,更没有想过,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竟给莫靖远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如果她能够预知这一切,那么她一定会乖乖地待在屋里,哪里也不去,可惜,人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当然,这是后话。
好不容易挨到差不多三点钟,苏芩换了便于行动的裤装,装作悠闲的样子在花园里散步。何锐果然没说错,3点钟是他们换班的时间,已经有部分的守卫离开自己的岗位,她看似随意地逛着,却时刻在注意守卫那边的动向。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院,远远看到一道白色的栅栏,栅栏边站了一个穿着和先前的守卫一样衣服的高大男人,这应该就是何锐说的接应的人,苏芩迈开双腿,朝他走了过去。
刚想问一问接下来怎么办,就感到眼前一花,脖子一痛,身子就软了下去。又被人暗算了,失去意识以前,苏芩突然憎恨起自己的愚蠢来。
所幸这次不是用的迷.药,苏芩虽昏昏沉沉,却隐约能感知到一点身边的动态。她好像被一个坚硬的肩膀扛了起来,然后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颠簸,她就被下来,然后是汽车发动的轰鸣声,再然后,猛然一阵失重的感觉,让她顿时醒了过来。
脖子上仍旧痛得厉害,她慢慢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个甜美的微笑:“小姐,您醒了?”
苏芩有点发懵,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我现在在哪儿?”
那女孩儿轻笑一声,道:“睡觉睡糊涂了吧,我是国际航空公司的空姐,这是在飞机上,飞机刚刚起飞,请问您要不要喝点什么?”
原来是在飞机上,难怪刚刚感到一阵失重的感觉。不对,苏芩总算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飞机上?何锐不是来带她参加小侄女儿的百日宴的吗?难道,竟然连姐夫也要对付她?
这是为什么?
苏芩脑袋一阵刺痛,将与何锐有关的记忆通通串连起来。何锐看人的眼神很阴沉,她一早就知道,所以她不愿意接近他,本是点头之交,却是在姐姐去世以后,两人才熟络起来的。
因为他发现了姐姐的死亡很不正常,所以两人经常联系,他查到了很多东西,因为那些线索太过于让她震惊,所以她并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何锐查出来的,都是他说的,自己,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小姐,小姐?”空姐看苏芩的脸色不对,在她耳边轻声唤着。
苏芩猛地回过神来,问空姐道:“请问这是飞去哪里的航班?我是怎么上的飞机?”
空姐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苏芩,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这是飞往美国的航班,您是由朋友送上来的,您朋友说您怀孕了比较嗜睡,是他抱你上的飞机,让我重点照顾着你。”
“那他人呢?”苏芩急切地问道。
“他并没有一起上飞机,我去给您倒杯水吧。”
苏芩愣在原地,只觉得像在做梦一般。一觉醒来,自己就身在去往美国的飞机上了,甚至,她都分不出,现在到底是做梦还是清醒。想到自己还是太嫩了,三番两次的受骗,三番两次的被掳,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仔细回想起来,何锐的每句话都能品出漏洞,只是自己竟然没有设防,傻傻地相信了他,世界上,像姐姐一般真心对她不求回报的,又有几个呢?
现在自己人身在三万英尺的飞机上,根本就逃无可逃,何锐也许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没有找人跟着她。可是何锐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空姐送来鲜榨的橙汁,苏芩喝了一点,半躺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第二天上午八点多钟的时候,飞机终于抵达了肯尼迪机场,苏芩身上一件行李也没有,甚至连证件都没有,都不知道何锐是用什么办法帮她买到票和送她上飞机的。
赖在飞机上不想下去,别的乘客们都走完了,空姐开始催促,苏芩只得慢慢地挪动步子,不情不愿地下了飞机。
刚下飞机,就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站在登机口,虽然都带着墨镜,但苏芩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在看她。
“苏小姐,属下奉命前来迎接。”其中一个高个子开口说道,明明是很有西方人特色的深邃五官,说出来的却是纯正的中文,虽然自称属下,但语气里并无谦卑。
苏芩无奈地点点头,黑衣人自发地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生怕她跑了似的,事实上,苏芩身无分文,没有证件,又身怀八个多月的身孕,想跑都跑不掉。
出了机场,外面有一辆旅行车等在那里,苏芩顺从地跟着上了车,不知道他们会带她去哪里。车窗玻璃上涂了黑漆,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苏芩只感到车子左拐右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停了下来。
两个黑衣人仍然以毫无死角漏洞的站位将苏芩请进屋,这是一栋占地面积很宽的房子,也只能说成是一栋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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