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容辞猛地坐起身来,肚子里的孩子仿佛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抗议般的不停在腹中踢动。
她强令自己平静下来,一边用手抚摸着肚子以安抚胎儿,一边不可置信地重新问道:“你说什么?”
外面那个丫鬟也不知是伤心的还是吓的,当真哭了起来:“今、今晨寅正大爷就不大好了,太医救了好久也不顶用,已于方才……去了……”
容辞此时心脏飞快的跳动,但奇怪的是头脑好像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听到自己用镇定地声音打发了跪在床边哭得抽抽噎噎的丫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到……”
刚把人打发走便把敛青锁朱叫进来,飞快的更衣梳头。
她心里不停的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像李嬷嬷说的,顾宗齐在茶里下的绝不可能是置人于死地的药,若他真这么干,那就是同归于尽的招数,龚毅侯就是拼着名声不要,立庶出的顾宗亮为世子,也不可能把诺大的家业交付于一个既体弱多病,还能狠心毒杀胞弟的儿子手上。
那究竟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是王韵兰那边和顾宗齐用的不是一种药,她用的才是致命毒药?
……不、不对……这也说不通……
容辞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便干脆不想,等到了那边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总比现在胡思乱想强。
她整理妥当,刚走出院门,便见顾宗霖也正往外走,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忧虑。
一路无话,等到了文欣阁便听见里面震天的哭声,与老太太去世时的早有预料不同,顾宗齐是府里已经成年了的嫡长子,纵然三天两头的生病,但其实众人早就习惯了,从一开始还担忧他活不长,到他随着渐渐长大而习惯了这种状态,也慢慢觉得他会这么病歪歪的一直活下去,没想到今天却死的这样突然。
两人穿过院子刚进门,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抬头一看却见泪流满面的王氏刚刚放下手,她身前是捂着脸两眼怔怔无神的王韵兰,屋子里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人人都在抽噎哭泣。
王氏打了一巴掌还嫌不够,一边痛哭一边照着王韵兰身上胡乱打去,声音都带着狰狞的愤怒:“我让你照顾齐儿,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你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行那些狐艳媚术,挑唆的他成了这样!你还我儿命来!”
王韵兰原本是神情恍惚,挨了一巴掌也没回过神来,这时被王氏打的站立不稳,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并肩而立的顾宗霖和容辞二人。
她的视线定在容辞身上,眼神从茫然到惊疑再到浓烈的恨意,不过用了一息的功夫。
容辞眼见王韵兰神情狠厉,之后马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
这一刻容辞脑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系列的事情,有王韵兰的眼神、顾宗齐的行事、甚至侯夫人王氏所说的话,她也不能说清自己到底想到了什么,但她此时就像是有如神助一般,思绪前所未有的快,眨眼间就做出了打算。
她当机立断上前几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刚好截住了王韵兰的话:“母亲,您不要怨大嫂,都是我的错!”
王氏停下动作,看着跪着的容辞,心中也想起了那条流言,在经历了这丧子之痛的时刻,她看着容辞的眼神中也带了厌恶迁怒。
容辞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如此收放自如,此时明明什么伤心事也没想,居然也可以泪如泉涌,她流着泪跪在地上,哭得双眼通红,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此刻绝对是伤心透顶:
“……都是儿媳的错,流言之事儿媳其实早有耳闻,想起年幼丧父之事便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前天您提的那件事儿我本可以顺势从命……可是一时私心不想离开,便抱有侥幸之心……谁知不过两天功夫,大哥便……”
说着居然能哭得哽咽难言,她一边抽泣一边用余光看见了王韵兰此时惊疑不定的脸色,继续哭道:“大嫂细心照料大哥无任何错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顾宗齐其实是因为服用了助兴的虎狼之药,又身体病弱受不住药性而死在王韵兰的床上,王氏听过太医诊断,自然对此心知肚明,这是顾宗齐和王韵兰两人贪欢过度而酿成的大祸,跟容辞的命格硬不硬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刚刚打消送容辞出府的念头,马上就死了儿子,这让她看见容辞的脸就忍不住心生膈应,实在没办法不迁怒,此时她主动提起这事,把罪过揽到自己身上,王氏即使知道这理由过于牵强,并不能掩盖那不堪的事实,还是忍不住想顺水推舟。
她神情阴晴难辨,之后定了定神,把满心的悲痛与愤怒压了下去:“这怎么能怨你,我向来是不信这些事的……不过最近出了太多事了,实在腾不出手来照顾你,你出去住两天也好。”
说着示意容辞站起来,又压着怒火看了王韵兰一眼:“你们先出去吧,让我来……为齐儿换衣……”
王韵兰眼看着事情变化,挣扎了片刻,最终也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