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芳洁将家里安排停当,便带着林雪伊出了门。林雪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风衣,只是已被林芳洁洗的干干净净,连咖啡污渍都看不太出来了,林芳洁借给林雪伊一条黑色裤子,外面套着项北澜给他的羽绒服,这身搭配虽然难看了点,可总算暖和了一些。
林雪伊的大伯林建国住的这个小区,是临江大学的家属楼,目光所及的是五、六栋高层建筑,米黄色的墙体,一排排只剩下枝干的高矮树墙将楼群层层环绕,只有几只流浪猫偶尔在干枯的树墙中穿梭。
两个人上了楼,等到了林建国家门口,林芳洁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林雪伊说:“一会人可能有点多,你别怕,都是亲戚。”
林雪伊并没有注意到,她远道而来,家里又来了那么多亲戚,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她,这绝对不合常理,可她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焦灼不安,忽略了这些细节。她虽然生活上被别人照顾久了,会有疏漏,可在观察细节上,她平时不会这么粗心大意。
门没锁,虚掩着,就算林芳洁提前给林雪伊提了个醒儿,可进了门,她还是吓了一跳。里里外外总共能有二十多人,只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浓郁香烟味道,屋内更是烟雾缭绕,屋子里男男女女或站着或坐着,基本山都围着沙发背对着门,还不时三三两两偷着窃窃私语,可屋子里闷声闷气,嗡嗡作响,听不出个所以然。
“爸,我带妹妹回来了。”
林芳洁这一声不大,可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几乎是齐刷刷的向林雪伊这边望了过来,有的人还特意扒开外层的人,伸着脖子看,大家从窃窃私语,变成了眼神交流。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很瘦的老头,看着精气神很足,手里夹着一支烟,后面跟这个眼神飘忽不定,唯唯诺诺的老太太。
林芳洁用胳膊拱了拱林雪伊:“小妹,快叫大伯、大伯母。”
林雪伊站在那给两个老人鞠了一躬:“大伯、大伯母,我是雪伊,来的匆忙,礼数不周,见谅。”
林雪伊尽量将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两个老人身上,她总感觉屋子里的那些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恨不得扎出血来。
林建国吐出一口烟雾,说:“不见外的,唉侄女儿,别太伤心了,在大伯这多住一段日子,你爸爸肯定也舍不得你。”林建国说着说着在脸上抹了一把。
林雪伊也有些触景生情,心里酸酸的:“爸爸什么时候。”
“先不说这些伤心事,先办正事,亲戚们都是远道来的,不好让他们等。”
“正事?什么正事?”
林建国拉着林雪伊的手腕,往客厅里走:“来来,我带你见个人。”
客厅里原本围着沙发的那群人一个个的闪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并在林雪伊身上下打量起来。这些人的意识里都觉得林雪伊是美国回来的,应该衣着光鲜,起码也是与众不同,可眼前这个姑娘,样貌倒是没的说,可衣着朴素的有些让人意外。
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两个人一照面,同时愣住了。
项北澜立刻稳住神情,不露声色的向前一步,伸出手:“我叫项北澜,是林建国先生的代理律师。”
林雪伊没有迟疑,跟项北澜轻轻的握了下手,随即放开:“林雪伊。”
不知是谁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林雪伊身后,林雪伊回头看了看,坐了下来。
项北澜看到林雪伊坐下后,自己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林建国走过去,坐在了项北澜旁边。林雪伊与项北澜两个人面对着面,中间隔着一个白色长条茶几,茶几上没什么物品,几只茶杯也在林雪伊坐下的时候也被人拿走了。
项北澜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看了看资料:“今天就林建国先生主张剥夺你的遗产继承权一事,进行第一次调解,如果你们双方达成调解,林建国先生会撤诉。”
林雪伊侧过头轻笑了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爸能有什么遗产?”
项北澜说:“上个月8号,你父亲林致远去世,留下了永安路7巷15号住宅的拆迁补偿款,共计558万。”
“上个月,可邮件里。”林雪伊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邮件,确实没有写明林致远到底是那天去世的。
林雪伊看了一眼林芳洁,但林芳洁躲避了她的目光,林雪伊微微叹了口气:“除了钱,我爸爸有没有给我留下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