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清楚,那天夜里,我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村子上空雾蒙蒙一片,带着一股子又香又丑的奇怪气味,闻上几口便有些头晕目眩。我以为是毒气,急忙返回地道躲了起来,等我过一会再出来的时候,那些雾已经快要散掉,隐约间看见远处有许多火把将村子围住,村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恐怕村民都已经被那些雾气迷倒了……那些官兵从外围开始,一点点往里烧,足足三天三夜的大火,整个村子烧的精光……”刘中的眼泪从扭结坑洼的脸颊上流下。
赫连韬震惊:“村民难道是被活活烧死的吗?那么你是如何逃过一劫,最终活下来的呢?”
“我……我装作昏迷躺在屋子里,想骗过他们,等他们点了房子就跑出去躲起来,可他们不仅迷晕了村民,居然还在房子外面泼了火油,四面都是大火,我根本出不去,我只能钻进地道里……可地道里依然抵不住大火的炙烤,入口被一些木头横梁堵住,我的脸,手,几乎要融化……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无比剧痛,就在我即将窒息的时候,朦胧间听轰隆一声,似乎是房子倒了,一丝凉气动洞口灌入,我觉得能呼吸了,然后便沉沉的晕厥过去……”刘中的手不断抚摸着自己的皮肤,眼中满是恐惧。“等我醒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是灰烬……我拼命的逃进深山中,用草药治好了身上的伤……”
李殊慈难以想象,在这凌乱的只言片语背后,有多少疼痛和苦难无法用语言表述清楚。“所以后来你离开了村子,一直奔逃在外是吗?小刘村还有其他的活着的人吗?”
“是……我不能对别人说我是小刘村的人……所以我只能装疯卖傻,在路边乞讨,我容貌被毁。其他的乞丐都打我,赶我走,欺负我,这些年我过的……几年前,我生了一回病,在我快要死了的时候,是小桃子的爷爷救了我。所以我答应他在他死后照顾小桃子……小桃子也不怕我……这几年我和小桃子一直相依为命……小刘村还有其他活着的人,是当时在县城里做活的……我曾见过,但他们是认不出我来的……””刘中口中提到小桃子,仿佛是抓住了他这一生当中唯一的温暖。
李殊慈在他破碎的念叨中听出了难以抑制的苦痛和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愿望。她道:“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小桃子也会好好长大……”
刘中捂着头脸,伏在地上呜呜的哭泣着,手中攥着那快碎裂的白璧,因为哭的太过厉害,整个身体几乎都在抽搐。嘴唇翕动,却无论如何也再挤不出一个字来。屋里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怜悯和同情。
刘中被送走了,临走前他留下了那块白璧,木云的眼中更是嵌满了内疚……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她的娘啊!
赫连韬怔了半晌,问李殊慈:“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李殊慈看看木云:“木云,你心里应该已经确信了吧?”
木云看着拿起两块白璧拼在一起,若是加上木山身上带着的那块,便是一个完整的圆形。她说:“果真,我爹娘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追杀我娘的人难道就是去接那个孩子的人吗?我娘抱着的那个孩子身份不简单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殊慈看了一眼赫连韬,拉过她坐在椅子上,说道:“木云,你要记住,事关你母亲和你全家人的性命,我不能对你隐瞒,但这件事,出我口,入你耳,除了你大哥,谁都不能再提及一句。”
木云眼眶发红,点头答应。李殊慈说道:“十七年前,先沈皇后临盆当夜,被一场大火烧死在宫中……那个孩子,君上一直怀疑被人掉了包,并没有在那晚死去。所以这些年一直追查那个孩子的行踪。按照刘中所说,应该是沈皇后的心腹宫女偷偷带着那位皇子逃出生天,半路将孩子托付给刘中,并且留下信物。而那个宫女,应该就是你娘……”
木云的手一颤……“我娘确实是崇南人,她对我说过的……难道当年我娘一直被人追杀?所以途中将那个孩子托付给了别人?为什么不将孩子送回沈家,寻求沈家的庇护呢?”
李殊慈说:“因为不管是君上还是沈家,都不会让一个知情者活在世上,唯一的结局,定然是被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