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词。
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得如何掩饰心里的心虚,被朱能发现了端倪,找到了证据,而这些孩子虽然敢于做这种事,却不懂得说谎与狡辩为何物,在事实面前,只是一味地闭紧嘴巴,宁死不屈地硬扛着。
朱能,你说此事与你无关,可事实证明,果然你才是那个最该打的人。
“云大人,可听清楚了?”虽然叫了一声云大人,郁相的脸上却无半丝情绪,“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云微澜不语。
“既然云大人无话可说,那么,本相可就卖不了云大人面子了。”郁相剔着茶里的浮沫,随意地道,“将他们拖下去,每人仗责五十大板,算作惩罚。”
“且慢!”云微澜一步上前,挡在几个孩子面前,“五十大板?郁相这是要他们的命?”
“能不能要他们的命,就看他们的命够不够大。”郁相道,“五十大板之后,若还能活着,本相不予追究。”
不予追究?
云微澜冷笑,以这些孩子的身子骨,用不了五十个板子就能要他们的命。
“是我出的主意,跟他们无关。”一直默不作声的杨新忽然扬头,大声喊道。
“你闭嘴!”杨立立即狠声喝斥,拖着满身伤痕的身子跪于地上,“此事是小人主使,郁相要打要罚小人绝无怨言,只求郁相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我大哥根本不知情,我们是瞒着他的。”杨新急声抢道。
“啪!”杨立猛地扬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他脸上。
杨新的脸迅速肿高,愣愣地看着杨立,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他孩子也是傻了眼,不敢出声。
“不管是谁主使,既然都参与了打人,就都要接受惩罚。”在满院寂静中,郁直的声音尤显冷酷。
“爹爹……”郁明珠咬着下唇,快步过来想要开口,却被郁相横扫过来的一记带着冰冷与不悦的眼神顿在原地。
“许大人。”文璟忽然转眸,望着静观事态的许承玉,悠悠笑道,“对于此事,大魏适用的律法如何规定?”
许承玉一笑,“按律,平民围殴重臣,或重臣家眷,需罪加一等。”
云微澜蓦地转头看向他。
郁夫人流露出一丝笑容,似很满意这样的回答。
郁相的眼神却阴了阴。
只有文璟容色不变,静静等待下文。
“不过,”许承玉一个转折,“若是年纪未满十二岁,并且所犯并非故意杀人且未致人性命或伤残的罪责,并且是初次犯案,都不需量刑。换言之,这些孩子若是未满十二岁,并且不是再犯,郁公子也并未因此而丧命或伤残,皆不需要受刑事处罚。”
杨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郁夫人越听脸色越难看,到最后竟蹭地一下站起,“许承玉,我家老爷与你父亲平时政见不同,时有争执,这是事实,但你今日这般为他人开脱罪责,是否太不应该?”
许承玉微笑道:“夫人,承玉只是按律说话,并未有替他人开脱之意。”
“你!”
“夫人。”郁相按住郁夫人,站起身来,“本国未司刑部及大理寺之职,对律法不及许大人精通,许大人竟然如此说了,那便是如此。许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本相相信你定会公正办理。管家,去看看公子抬过来没有。”
管事正要应是,一抬头却见郁成与几个府丁已抬着一架软榻过来,立即回道:“相爷,公子来了。”
郁夫人立即走下台阶,朝郁方臣迎去,“臣儿,现在感觉怎样?”
云微澜远远一望,待看清榻上之人,原本对郁方臣的伤势持怀疑态度的看法顿时转变为同情,若放在平时,肯定会不厚道地笑两声,但眼下,还真有点笑不出来。
她是真没想到,几个毛孩子会将他揍成这个样子。
郁方臣紧紧抓着郁夫人的手,感觉到院中投过来的视线,不免羞愤欲死,抓过被子就蒙住了头脸,活像只埋在沙堆里的鸵鸟。
郁夫人软言哄说,半天,他才磨磨蹭蹭地钻出脑袋,一出来,看到云微澜在场,脸色一下涨红,抬手就捂住了脸。
“许大人,这是犬子,还认得出来吗?”郁相一指郁方臣。
许承玉认真地看了两眼,“能看出来,但确实是肿得有些厉害。”
“那请许大人替本相定个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