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外人让我颜面扫地,现在一句认错就想草草了事,这要是被你那些叔伯知道,一定该以为我靳颐年教子无方了吧?"
他的声音并不大,一字一句却透着狠厉。
靳承寒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好像对于他的话早就料到一样,他只是继续不卑不亢地说:"儿子不敢,既然做错了事情,父亲想罚就罚便是!"
"你倒还算敢作敢当。"
靳颐年不怒反笑,一双寒厉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他冷声冷气地反声问道:"但你又有多大把握,能活着扛过我这一顿罚呢?"
靳承寒几不可见地冷冷勾了勾唇角,他似真若假地说:"父亲若想让儿子活,儿子自能活,父亲若不想儿子活,儿子自然活不成。"
他自始至终说得云淡风轻又恭敬顺从,没有摔门走人,也没有跟他针尖对麦芒。
靳颐年似乎根本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他的记忆里,他这个儿子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主儿。
别说是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站在面前任他处置,哪怕就是希望他不要总是负隅顽抗地跟他对着来,都难如登天做不到。
可如今,倒是新鲜了啊!
"看来,那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靳颐年蓦地冷若冰霜地哼笑一声,而后他窸窸窣窣地掀开被子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往日隐在眼镜背后的眼眸终于堂而皇之地示之于众。
他继续淡漠地说:"不过才短短两年时间,竟然就做到了我十几年都不曾做成的事情!"
靳承寒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紧紧地绷起,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禁紧了又紧。
许久,他才缓缓地出声,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
"父亲说笑了,这世间没有多少人能跟您一样,无牵无挂。"
靳承寒一字一句轻描淡写地说着,冷峻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畏惧和退缩:"儿子也只不过是一个俗人而已!"
他还记得很清楚,这是沈言渺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无比的平静。
原来也根本就不用耻于承认,都是凡胎肉骨,七情六欲,痴嗔怨念,谁又能比谁不一样到哪里!
闻言,靳颐年无波无澜的眼底恍惚有怔忪一掠而过,但也不过只是须臾,他冷笑一声又继续说:"所以你是准备,为了你的牵挂跟我较劲到底了?"
"是,也不是。"
靳承寒抬起眸子直直望向他苍老的面庞,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郑重又清晰:"于您而言,那是较劲,但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为了活着!"
不过是溺水之人的自救!
不过是数九寒天里最后一缕光!
"……"
闻言,靳颐年握着拐杖的手指不断地攥紧又攥紧,他死死地瞪着面前比他高出半头的儿子,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靳承寒,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先是不要财团,现在又准备拿命跟我赌?!"
靳颐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出声音,沙哑又残破的声音沧桑到了极点:"你当真以为,我就会不敢动手?!"
靳承寒不以为意地扬了扬唇角,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父亲不敢的事情,一条命而已,在父亲眼里还远远算不上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