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寒眸光微沉轻手轻脚地在病床边坐下,他直直地盯着病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女人,一张无可挑剔的俊颜上难得的无能为力和惘然无措。
他害怕,害怕沈言渺根本就不会允许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惶恐,惶恐自己会跟老头子一样一辈子也学不会当位好父亲。
他不安,不安清醒后的沈言渺是不是还会跟之前那般决然无情。
"沈言渺……"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承寒才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满是无力和苦涩,他喑哑低微地说:"你能不能……稍微就对我仁慈那么一点?"
就一点。
一点就好。
他话音刚落。
沈言渺紧紧闭上的眼眸忽然动了动,卷翘如羽翼的眼睫轻轻颤了颤,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话,又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安地梦,她微不可闻地动了动唇瓣,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靳承寒倾身在她额上深深烙下一个吻,接着又抚慰似地揉了揉她长发散落的发顶。
冥冥之中。
沈言渺好像怕冷似地下意识地就往他怀里靠去,又小猫儿一样温顺乖巧地在他襟前蹭了蹭,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细眉,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
心跳一下接着一下。
不知道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靳承寒就这样任由她靠着,整个人僵在半空不敢乱动,隐隐约约之间,他似乎听见了沈言渺含混清浅的呓语。
她说:"别走……抱抱我……"
又是这一句。
靳承寒倏然自嘲讥讽地勾了勾唇角,一双眸底全是化不开的阴郁和涩意,从前每一次两个人缠绵过后她都会迷迷糊糊地说出这么一句。
暗夜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刀剑毫不留情地刮在他的心口。
如今又是这一句。
她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又有谁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答案根本不言而喻。
那个人还是姓林,不姓靳!
"沈言渺,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
靳承寒沉声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语气坚定又无畏:"那我现在一定会紧紧抱着你不放开!"
可明天不是。
明天不过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出日落天。
明天过完还有后天,大后天……
靳承寒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沈言渺,我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但我还做不到永远为了你都那么不顾一切。"
他有他的骄傲和尊严。
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这么自欺欺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骗自己他们其实也可以两情相悦。
沈言渺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以后,病房里刚好有晨曦暖暖地落进窗户,又调皮地洒在她憔悴的脸颊上。
她整个人都笼在橙色的霞光里,莫名就多了几分鲜活和生动。
靳承寒定定看着她不停忽闪的眼睫,就知道她应该是快要醒了,于是赶紧利索地从病床上站起身,被她靠了大半夜的肩膀此刻几乎完全失去知觉一般麻木,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拧成了一团。
甚至都不用去看镜子,他都能想象出来自己现在到底是有多狼狈!
那女人先前说离婚说得那么干脆,那么有恃无恐!
要是再给她看到他现在这一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谁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更加肆无忌惮地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