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故去的早,他便从父亲手里继承了这家云落书坊。可是他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做生意。他性格内向怕羞,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读书写字。那些生意上人情往来,那些酒桌上杯觥交错,他听了便觉得头疼,更不要说去做了。
云落书坊在他手里经营了几年,好好的一个闹市中生意极好的书坊,生生的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没有好的话本。
没有才学的人写不出什么好的话本。有才学的人却是不屑于写话本,他们觉得那些诗词歌赋,锦绣文章才是正道,话本不过是下里巴人的玩意儿。
整个京城,能写出好话本,又愿意写话本的人统共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几个人而已,所以好的话本十分难寻。
话本不像经史子集,是会过时的。老话本没有人看,新话本又没有。那么书坊自然而然就会没有生意。
那十几二十几个写话本的作者,京城里的书坊们都像供佛祖们一般尽心尽力的供着,努力的维护着关系,让这些作者写了好的话本,可以卖给自家书坊刊印售卖。
云落书坊原来也是有几个相熟的作者的。但是陆明生却是做不来献殷勤,或者腆着脸堆着笑去求稿子的事情,甚至保持平常的人情往来都困难。
陆明生做不到,别的书坊却是做得到的。
云落书坊的那些竞争者就去挖墙角,一次,两次,坚持不懈的去争取那些作者。
慢慢的,云落书坊就失去了话本稿子的来源,只能反复印些老书。到现在,印的老书卖不掉,连老书也不用再印了。
眼看三代传下来的书坊就要毁在自己手里,陆明生心里难过得无以复加。
想到这些陆明生的嘴抿的更紧了,嘴角上方的酒窝也是越加明显。
今天,他突然看到这《岳英传》精彩的开头,人家又有意卖给他,他仿佛突然看到了希望。
可是没想到这话本竟然只写了个开头,根本没有完成。
这仿佛是给了他一根救命稻草。
他一抓,却发现,这救命稻草是根断的。
失望之余,陆明生心中更生出了恼怒。
乔玉妙朝陆明生看了看,少年不知道如何隐藏情绪,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我很生气”四个字。
她也不以为忤,只道:“陆公子说的是,我和陆公子素不相识,远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我是闲的淡,恩,闲的发慌吗?来找陆公子消遣?”
她缓缓的发了话,婉转的声音和沉着的语气结合在一起,却是完全不觉得违和。
陆明生一顿,眼中的怒意消退了几分,却是增加了更多的疑惑:“缪姑娘,是什么意思?”
乔玉妙说道:“陆公子,这话本确实是只写了一个开头,但是却不是不能刊印出售,今儿,我拿着子明先生的《岳英传》开头过来,便是想跟陆公子好好谈谈这话本的买卖。我们子明先生这《岳英传》不走寻常路,而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刊印出售。”
“恩?”陆明生有些迷糊。
“陆公子,这法子定是能贵书坊赚个盆满钵满。”乔玉妙微微点了个头,蛊惑的意味,不言而喻。
“是什么法子?”陆明生问道。
“连载。”乔玉妙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陆明生越发的疑惑:“连载是什么?”
“把一本话本分成几册,甚至十几册。每过一段时间,出售一册,再过一段时间,再出售一册。不是把整个故事一起印了卖。”
乔玉妙顿了顿说道:“而是分成几册,一册,一册的……
慢、慢、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