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房里只有两个小太监守在楼玄城所躺的榻子边上,见了太子,忙跪地请安,还为太子和暖锦搬来了帽椅。
太子先是站在榻子边上瞧了瞧,那死状有些可怖,一张脸憋的青紫,浮肿了好几圈,七窍都有微微流血。
太子吸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太医忙在一旁道:“殿下,玄城主子确是溺毙而亡。”
太子缓了缓,坐在了帽椅上,见旁边跪了两个小宫女?便问道:“是你们先看见玄城出事了?”
两个小宫女早就吓得半死,这会子瞧见太子也只能拼命的打摆子:“回、回殿下,是、是奴婢们瞧见的。”
“怎么个经过?”
其中一名宫女道:“回殿下,奴婢与翠萍是司秀坊的宫女,正要去给良贵人送春衣,行至望荷晨风时突然听见有人跳水的动静儿,奴婢被吓了一跳,忙唤经过的太监救人,之后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没瞧见他是不是失足跌下去的,还是自己跳下去的?”
太子这样问,说明怎样落水的原因很重要,若是失足,那便是场意外,回头同荣亲王和玄梓也好交代,可若是自个儿跳下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宫女几乎没加思索:“奴婢看见好像是他自个儿跳下去——”
宫女的话才说了一半,那个叫翠萍的忙不着痕迹的拉了她一下:“奴婢看见是玄城主子不小心失足跌下去的。”
那宫女一听翠平这样说,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瞬间就惊了一身的冷汗,得得瑟瑟发抖着抬头瞟向太子:“对对对,奴婢说错了,是城主子不小心失足掉进荷塘里的。”
太子沉着眉眼,不动声色的瞧了她们二人一眼:“既然你们看清楚了,出去就不要胡言乱语,否则说错了话,累得可是自个儿的命。”
这两位宫女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在这四方城里,真相从来都不重要,既然主子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她们忙磕头说知道了,太子冷淡的应了一声,便让她们各自当差去了。
“这事儿还要同父皇据实以报,请父皇定夺,更何况还有他的丧仪呢,究竟以什么身份来办?”
太子点了点头,同意暖锦的建议,这事可大可小,要万分谨慎才好。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嫡公主请安。”
门外响起岑润的声音,引得他们二人齐齐向门口望去。
“大总管怎么来了?”
“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特来了解一下情况。”
太子应了声:“人在里头呢。”
岑润点了点头,只身向里走了进去,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人就出来了。
他的脸色平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情绪。
“大总管倒是没觉得什么意外?”
暖锦这样问岑润,倒是有点让他意外:“嫡公主何意?”
“宫里死了主子,似乎不见你惊讶?”
岑润有了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公主说的是这个,这些时日玄城主子经常受皇上训责,加之行事有违身份,凡是有点自尊心的,早应该跳了河。”
他说的这般不顾忌,让楼玄宁和暖锦面面相觑,一个奴才都敢这般编排玄城,想来皇帝在训斥他时,定是严厉万分、不留情面了。
结果就是楼玄城他面子上受不过去,加之诸事不顺,一时想不开,便跳了河。
“两位主子,奴才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告退了。”
太子点了点头,看着岑润却行向后退去。
还没待走到门口,就听朝房外传来一个女子惊慌失措的哭喊声。
三人一惊,只见来人正是楼玄梓,她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见了他们三人先是一愣,挂了满脸的泪痕请了安。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嫡公主请安。”
暖锦叹了口气:“起来吧,玄梓这事生的突然,咱们都吓了一跳,你要节哀,玄城在里面呢。”
一听到玄城的名字,玄梓止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泪珠子:“多谢两位主子顾念。”说完再也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的就向里跑去。
太子和暖锦不放心,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而刚要离开的岑润,也停了下来,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皱眉不语。
玄梓扑通一声跪在玄城旁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已经面目青紫浮肿的人,这是她的手足,也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父皇不认她,她就只有楼玄城了。
可意外来得太突然,听到消息时,惊得楼玄梓五脏六腑都翻了个儿,她跪在那里止不住的肩膀剧烈抖动,像是极力在压制着自己,终于,她在顷刻间奔溃,仰天悲鸣,失声痛喊着玄城的名字,字字尖锐如同泣血,令闻者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