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还有谁叫狗蛋的?
这也是......不过这外号还是李爱国给起的,他那时说,农家孩子没个外号出去别人会看不起,就给你起个响亮点的,还让我高兴了好几天。最后倒好,村里老人都狗蛋狗蛋的叫了。
我摇头失笑,就走了上前,说:老大嫂,你叫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叫你么,估计你来这是为了看我来了吧。”老大嫂站起身,拖着我就往里屋走,说咱姐弟很久没聊过了,今个儿得好好聊聊。
人老了就啰嗦,因为平时能找到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少,我记事起她都七十多了,后来长大看她和老二嫂挺孤单的,每逢有时间,周五六没上课我也经常过来看看,老实说,在她心里面我比她任何一个孙子都亲。
我嗯了一声,就叫上蜥蜴,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别看她一把年纪,还拄着拐杖,其实那拐杖只是做做样子,真要走起路来,老大嫂那是脚底生风,这也是李爱国那老革命敬畏老大嫂的缘故。
曾经我听老二嫂悄悄说过,有一次老大嫂和李爱国又是因迷信的事,谈着谈着就有了一些小争论,李爱国又想用他那一套想来压住老大嫂,岂料老大嫂根本不买账,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用她手里那跟拐杖作势要抽李爱国。
李爱国是个爱面子的人,哪里肯乖乖听揍?可是他不管怎么躲都躲不开,硬是挨了两下,虽然不轻不重,但从那以后,李爱国是再也不敢惹老大嫂了。
老大嫂的房子是一间类似于四合院的红砖瓦房,在邓爷爷改革之下,村子里哪个不是家家户户都起了楼房,要数谁的房子最旧,那就是老大嫂和老二嫂的房子了。
不是她们的儿孙不孝,用她俩老的话来说,都是快入土的人,你们在外面也买了房子,要想起新房,等我归西了再说,不然弄脏了新房子。
一进入内屋,我与蜥蜴刚坐下,就听见了老大嫂的儿女们都围着她唧唧歪歪的,无非是让老大嫂以后别在那么说话得罪人。
然而老大嫂这时却是发了脾气,干脆让他们都滚回自己的地儿,别在这扰乱了她的清静。
他们本来就都在本市工作,离家也就是二十多公里远,如今快过年,这两天才回来得勤快点,但通常是一吃完午饭,都又出去了,因为这房子太小,实在是住不下那么多人。
一看到老大嫂生气,就没人再敢说话,老大嫂的儿女们都带着孙子灰溜溜地出了家门,她们不敢跟老大嫂顶嘴,农村的辈分尊卑思想很重,他们要是敢跟长辈大声说话,必然会引起全村人的诟病。
等他们都走~光了,老大嫂才笑着跟我说:狗蛋,家里还有两只杀好煮熟了的鸡,也有其他一些菜,中午你就跟你朋友留下来吧,我们两个就好好喝上两杯。
不管是哪个长寿的人,都有那些所谓的专家,想破脑袋也想不透的地方,比如有些百岁老人每一天会吃上一两斤肥猪肉,有些抽烟喝酒,可就偏偏有那么长命。
老大嫂喝酒,却不会多喝,每一顿就是二两的量,有客人或者高兴,半斤也没问题。距她所说,她还是姑娘那时候,家里是开酿酒厂的,打从娘胎出来就喝上了,就是那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戒了酒,后来日子好上了,儿女也长大了,她才又开了荤,这一下就再也停不下来。
可我的心里却打了个突。
老大嫂说了我们两个,难道她真看出来了什么?
由不得我不多长了心眼,太平学校的经历,简直是让我彻底地变作了另外一个人。
不过我不敢乱问,就让蜥蜴和老大嫂先坐坐,而我则是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厨房,开始切鸡做菜。农家孩子自立得早,我七八岁都会拔鸡毛煮饭了,做两个菜难不倒我,虽然做得不能像那些大厨一样色香味俱全,但还是能咽的下去的。
而我是独生子,待遇自然要好了点,家里的生活条件改善了一些以后,我就再也不用干其他的活。
等把第一道菜端了上来,我眼尖,瞥见了蜥蜴脸上的表情,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我大概也知道,或许是老大嫂是看出来了,但那也不是个事,说到底,都不是外人。
吃饭的时候,我问老大嫂,她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是老二嫂她要死了。老大嫂叹了口气,说当然是真的了,难道你也以为我老糊涂了?
接着我又问她欠下的债是怎么回事。
老大嫂这一辈子人缘很好,也挺受村子的人的敬重,被村子传得最沸腾的一件事是,在八几年,我这村子发了一场瘟疫,几乎所有人都染上了,可偏偏的是老大嫂没事。她怀疑跟喝酒有关系,因为村里喝酒的人都没染上。
她好两杯,却没钱买酒,就用土豆大米什么的自己酿,还可以卖一些给出去补贴生活,因此有些珍藏货。她把自己平时酿造的酒,都贡献了出来,可以说当年是她救活了整条村子的人。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欠下别人的债?
老大嫂顿了一下,就沉默了下来。
当然,我不认为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