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微闪,喉咙几次滚动,那叮咚却温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泄露主人犹豫的心情。
清馨只是垂耳等待,并不说话。
颜笙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最后还是张嘴,出口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干涩的味道,“东倾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清馨路齿一笑,眼中飘过一丝我就知道的神情,面上的神色一肃,对着颜笙行礼道,“东倾确实传来一些消息。”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犹豫,“只是,小姐,真的要听么。”
颜笙心里一紧,忍不住脚步踉跄向清馨行了几步,一双手更是无意思的上前将清馨的袖子紧紧抓起,出口的声音比呼吸还要急促,“是不是扶摇出了什么事情?”
清馨看着自己在眼神掌中慢慢扭曲的袖子,淡淡叹息一声,轻轻挣脱, 安抚的拍了一下颜笙的手,“小姐不用担心,如今不过才五天的时间,殿下一定还没到东倾,东倾国内的消息倒是比想象中要好一些,想来是殿下也有准备的,朝中佣兵的大臣虽然不慎安稳,却也只是在明面上争吵了几次,殿下似乎已经派人将城外围了起来,只要将城内的人围住,他们就没有兴兵来犯的能力,这样才能保证在殿下回去前不会生乱子。”
清馨的声音轻软,带着些安抚的味道,消息也确实比自己想象中要明朗,颜笙提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来一些。
只是这放下来的心,距离本来该在的位置也是天地的距离。
扶摇一日不到东倾,就意味着一切都会发生改变,朝堂上的博弈从来都是瞬息万变,一步错步步错,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扶摇不回去,就相当于群龙无首,就算是白银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在刀尖上游走,那个替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揭穿,到时候才是真的回天乏术。
而真假的倾覆只在一念之间,易容好去,人心难测。
扶摇。
颜笙的心也随着这光影一摇一荡,她的呼吸也像是被人控制一样开始剧烈起伏,她将眼睛一闭,仿佛自己的心也随着那人翻山越岭,护送着他到真正该到达的彼岸。
最近她刻意在避免了解到东倾那边的消息,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己心底那丝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恐惧,唯恐下一封情报单薄的字体上是自己不愿看见的信息。
她嘴角微嘲,眼睛微微湿润,正如她此刻的心。
心脏一起一伏间,也不只是谁的声音在心底升起,带着满满的祝福与祈愿,愿你一路顺丰,你所有愿望都会实现。
东倾巨变。
北炎也没有闲着。
全国都在期待的三司会审终于到来,楚清自然是不能来,他象征性的排了个在宫中资历最老,最有威望的太监合德来的。
这个人选也是耐人寻味,按道理这样重要的场合,既然不能亲临,帝王也应该找个自己的亲信而来,这个合德既不是自己的亲信,也更不可能是先皇的亲信,而是宫中除了名的公平正直的人,而且也是宫中为数不多年龄耳顺依旧留在宫中当差的。
众人看着从马车上下来,虽然满头华发,皱纹横生却精神霍烁的老者,心里的疑问成排过,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有胆子问出口,只是低头间互相交换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既然是代表皇上,自然是要上座的,只是这人也确实耿直,坚持不肯坐在首位,只说自己是来听审的,没有理由坐在主审官的位置上。
众人心里惶恐,却也不敢真的强行违拗,只能心里苦笑,面上还不忘赞扬对方深明大义,乐呵呵的将人送到他指定的位置上坐好,又是一阵恭维,大戏正是开场。
刑部衙门可以说是开辟了从建立以来,人数之最,关上场外的凑热闹百姓就是围绕了里三层外三层,原因无他,就因为这是唯一公审的一品大员案,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是错过这一会,恐怕一辈子都别想看见第二回。
一时间人头攒动,却奇怪的安静的可怕,还能听见庭上人小声的交流。
刑部尚书如坐针毡,犹豫良久,才一整肃容,高举惊堂木拍下, 声音高亢,“带人犯。”
“带人犯!”躺下恭敬垂手的衙役重复着他的话,却比他的声音更大,更高。
人犯姗姗来迟,谏议大夫第一次以如此形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身衣衫收敛,甚至还有撕扯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