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春霞亦有三分醉意,对栾筑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喝多了不好咱就不喝了,我们吃饭。”任敬贤人老了习惯也老了,家里一有争论总爱帮着女儿,“再来一杯会醉,不如留等下回。”
“妈,听爹的吧,我们吃点饭。”春耕把酒盖封上,盛了碗饭来给栾筑,笑着说:“栾筑,酒没了,吃饭吧。明天还要上班哩。”
“哦,噢,嗯。”栾筑舌根打结。
栾筑半醉半醒,春耕欲留他住在“日月轩”。他就嚷嚷着:“我妈在家,我要回去。我妈在家,我要回去。”再无别句。
春耕不便勉强,就跟栾筑要了车匙,开着他的奔腾送他回家。又叫春霞开她的雪佛兰同去,因为把栾筑送到后自己还要回码头。连莲以担心女儿晚上独自开车会怕为借口一同前往。她当时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去看看栾筑住在什么地方,还想知道他祖居上海,为什么他母亲不和丈夫住在一起,却跟儿子客居B市。这时候的微研所已重建完毕,颇具西方建筑风格的古堡式办公楼气势宏伟,庄重又静肃。栾筑不但在郑局长的批示下新配了小汽车,还把柳绵妈接到微研所,住进了以内部集资方式筹建的家属楼。考虑到柳绵妈岁数较大,以孝为先的栾筑选择了一楼。二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虽然简单而朴素,但融入了栾筑个性的艺术设计以后,整体结构就显得格外的谐协,十分的温馨。
柳绵妈见有客人深夜造访,一直坐在客厅没有睡觉的她马上开了门。知道栾筑喝醉了,她急得手足无措,“我家栾筑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春耕把栾筑扶到卧室,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见老人家发慌,春耕安慰说:“阿姨,我是栾筑的朋友,他今天在我家喝多了两杯,有点犯困,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
“没事就好。”柳绵妈激动地说:“谢谢你们照顾他,谢谢你们送他回来。”
“大姐,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连莲语气很客气。
“我叫余韵。”柳绵妈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又问:“你们住得不远吧?这么晚怕是没有公交了。”
“噢,余姐,我叫连莲。我们住在盘龙乡竹林村,就是迷人谷旅游区那座大桥边。我女儿开了车过来。”连莲指着春耕春霞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和女儿。”
“连莲你命真好!”余韵语气中有羡慕也有悲伤。
“余姐,太晚了,我们先回去。你有空就来我家玩。我在码头开店,下车就看到了。”连莲热情相邀。
“噢,好!有空我一定去。”余韵连连点头。
“阿姨再见!”春耕说。
“阿姨晚安!”春霞说。
“不好意思,这次来我茶都没泡给你们喝。”余韵满怀歉意地说:“下次再来玩过。”
将连莲他们三个送出门口,看着他们驱车离开,余韵才转身回屋,栓好了门。
“春耕,咋不见栾筑他爹妈呢?他家里还有没其他人?”回竹林的路上,连莲问正开着车的儿子。
“他父母都在上海,这个是他同事柳绵的妈妈。这个老人很命苦,嫁了几个老公,全都死了。”春耕解释说:“女儿柳
绵在迷人谷出事后,就剩她一个孤寡老人。栾筑内疚没保护好同事柳绵,就义务承担了赡养照顾老人的责任。这栾筑为人仁义,待她如同亲娘。她也把栾筑看得象亲生儿子一样重。”
“柳绵是栾筑的同事?”春霞的语气似是反问,说明她不相信栾筑和柳绵的关系仅仅局限于同事。换一个角度去理解,这是否说明此时春霞的内心,很在乎栾筑和柳绵之间的关系呢?
“应该不那么简单,否则栾筑不会拥着博士学位所长地位这么好的条件,年过四十还是单身一人。”
春耕语气肯定地说:“在我和他交往的印象中,他从不去招惹任何女性,也不接受任何女性的招惹。”
“这人还真是愚痴,就算感情再深,这天灾人祸,说来就到的,谁遇上算谁倒霉。可人死不得复生,遭殃的留不住去了,幸存的还得好好地活着啊!难道为了一份找不回来的爱情,连父母想抱抱小孙子,享享天伦之乐的权利也要剥夺?”连莲说这话时情绪有些愤然,“爱情虽然宝贵,但人世间诚挚的友情及温暖的亲情同样值得珍惜。不能因为想要的爱夭亡了,就坚持孤身独处,拒绝结婚生子,让朋友的关爱与亲人的疼爱统统成为牺牲品,给那份业已不复存在的虚无的爱殉葬。”
春霞知道母亲貌似跟春耕一起谈栾筑,实际上是说与她听的。快四十岁的女人剩在娘家不出嫁,人家只道你是嫁不出。这在农村,是件很失格的事。春霞心里明白,但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