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区划设置办公室上午的干部考察工作,让贾士贞长了不少见识,也从仝处长和唐雨林那里学到了不少他在大学和党校当教师都学不到的知识。让他体会最深的是,他们作为组织部的代表,确实有点居高临下,高人一等。
下午上班时间到了,收了牌场,唐雨林感到头脑昏昏沉沉,便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照,满脸通红,两眼都在冒火。他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又用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尽量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打了一个中午的牌,兴奋得情绪始终平静不下来。想到平时在办公室里,步步留心,时时谨慎,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唯恐一着不慎,影响自己的仕途。出来之后,轻松愉快多了。
贾士贞本不习惯中午打牌,可他哪能自行其是,有失常礼呢!主人的盛情,唐处长的气势,对于他来说,工作是次要的,陪同领导,让领导满意也就是他的工作。此刻,他自感头重脚轻,后脑发胀,想去卫生间用冷水冲冲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第一天工作,千万不能懒洋洋、昏糊糊的。也许是打牌时喝水多了,偏偏这时小便涨得要命,急得他在房间里不停地徘徊着。
老廖推开门,张了半天嘴,没发出声音,贾士贞向卫生间指指,老廖抓抓光头,呆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唐雨林一出卫生间,贾士贞赶快进去了,关起门来,先小便,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放松一下自己,又用双手捧着冷水往脸上泼。这时,唐雨林喊道:“小贾,还没尿完,快,我们商量一下!”
贾士贞抹了把脸,又在头发上抓了两把,用力睁了睁眼睛,匆匆地出了卫生间。只见唐雨林躺到床上,如同一具尸体似的,一动不动。
唐雨林刚刚发出一声鼾声,老廖的声音惊醒了他。他确实太累了,现在的重担就落到贾士贞身上了。老廖指指唐雨林,贾士贞佯装没看懂,朝老廖点点头,说:“开始吧。”
贾士贞只好振作精神,学着唐雨林的风度,开始了他平生以来的第一次,那种神圣的、令人神往的考察干部的谈话工作。这种事毕竟不是哥德巴赫猜想,贾士贞摆开架势,那些厅局长、处长们哪里想到,他是初涉官道的门外汉!唐雨林在昏昏糊糊中,只是忽而插几句摸不着边际的话,忽而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和什么人谈话,谈了些什么,他全然不问了。贾士贞越来越聚精会神,一边听一边记录,不管重要不重要,竭尽自己的能力,笔下如流水,时而打断对方的谈话,对方或而详细解释,或而重复已经说过的话,贾士贞为的是要记录清楚。渐渐地,贾士贞明白了考察干部原来就是这样简单,并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理论。贾士贞第一次经历如此神圣而又庄重、严肃的工作。没有经过理论学习,又没有人教给他怎么干,他唯恐出了差错,想问问唐雨林到底该怎么谈话,怎么记录。可看着唐雨林,他又有些同情唐处长,一个中午紧张的娱乐,确实也累了,只见唐雨林蜷曲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他实在不忍心叫醒他。至于将来怎么办,他现在来不及去思考,首要的是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
这时,老廖又推开门,站在门口,低声对贾士贞说:“贾科长,又来了一个处长,继续吗?”贾士贞点点头。立即看了一眼手里的名单,急忙站起来,把来人让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多么希望唐雨林此刻能够抬起头来,说完了开场白再休息!然而,唐雨林像是没有任何反应。看着面前的谈话对象,贾士贞急中生智,想到师专毕业实习时的第一节课,想到后来给那些成人上课时的往事,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面前这位年过五旬的处长身上,说:“根据省委的安排,省委组织部决定对省级机关、部委办厅局的领导班子进行一次全面的考察。省区划设置办公室,虽然是二级厅局,但是,已经升为一级局了。请你对现有的领导班子成员,从德、能、勤、绩各个方面进行一次评价,并且谈谈对他们的任用意见。”说完开场白,贾士贞的心里有些兴奋,觉得很满意。他感到自己已经不是站在党校的讲台上的老师,而面对的是省级机关的厅局长和处长们了,他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贾士贞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对方的谈话,时而下笔记录,时而发出一句疑问。唯恐哪一句重要的话丢了,而影响一个人的使用。在那一瞬间,他真的有些“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然而,自己又感到这种工作没有专门书本,也没听说过哪所大学开设“干部考察专业”,怎么说也不过算是简单劳动罢了。
唐雨林终于抬起头,正好此刻谈话的人刚走,贾士贞赶快给唐雨林添了开水,说:“唐处长,喝点水!”
唐雨林揉揉惺忪的眼睛,端起茶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说:“士贞,你以为我睡着了,非也!我在考验、锻炼你呢!你刚才讲得非常好,已经成为一个非常老练的组织部干部了。行啊,前途无量!”
贾士贞红着脸说:“唐处长,你别笑话我了,今天我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呀!不管怎么说,你要多培养、多教育、多帮助我。我知道,这考察干部工作的学问非常深奥,而且也非常神圣,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唐处长,你就是我的老师哟!”
唐雨林放下茶杯,轻轻地在贾士贞的肩上拍了两下,大笑起来:“士贞哪,你太谦虚了,其实,组织部哪有你说的那样神圣。局外人不了解组织部,把它想象得那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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