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好像事情真的不受他控制了。
“姜哲,你知道,伪造简历并不犯法,但我向你保证,合伙实施绑架,却一定犯法。”像黄泽这样职位的人,当然不会像刑从连似地,随身带一副手铐,但他只需翘起腿,保持生人勿近的脸色,再加上一句分量够重的话,就足以把他人吓得屁滚尿流。
“黄……黄督察……”姜哲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语音正轻微颤抖,“绑匪和林辰说了什么?”
“绑匪说,希望姜老师您带着记者去与他会和,可问题在于,打电话的人,明明却是林辰,为什么绑匪会将林辰认作是你呢?”
听到这句话,姜哲终于明白,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事实上,从见林辰第一面起,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正因为有这样的预感,所以他才不断阻挠着林辰参与这个案件,因为这本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约定,他帮助一个无国界组织完成某种行为艺性质的宣言,对方会在□□后的谈判中,向他带来的记者做出宣言,然后被他说服,释放人质。
这是多么皆大欢喜的故事,他从未想过事情会有任何变数,虽然他从未与对方见过面,但对方真得一直在信守承诺,并完全按他们预定的剧本操演,除了刚才,打电话的人换做是林辰以外,一切都很好很顺利。所以,问题都出在林辰身上,姜哲这样想着,心中也仍旧抱有一丝幻想:“您知道绑匪把孩子们带到哪了吗,您带我去试试吧,我真的能说服他!”
黄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任何话。
———
黄泽不需要问,他到底是谁,或者你们到底进行了什么交易,他只需保证事件妥善解决即可,在那所谓的妥善里,并不包括绑匪的生命安全。
但林辰必须要去寻找那个结果,因为他与那位少年,做了约定。
“有什么在人前不能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下楼后,刑从连并没有马上去取车,他楼外的香樟树下站定,靠着树,准备抽烟。
“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聪明不是件好事。”
听到林辰的话,刑从连笑了起来,眼角眉梢有些恣意和潇洒意味:“刚才陈董追问你,他会不会伤害那些孩子,你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有些重要,所以我希望能听到你的答案。”
林辰声音不大,却非常之确信:“不会。”
“怎么说?”
“你听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人质对于绑匪产生感情甚至是依赖的某种心理效应?”刑从连心念电转,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个说谎的老司机,斯德哥尔摩了?”
“我刚才让黄泽做了个小测验,黄泽故意对司机说,特警已经找到了绑匪,会很快击毙绑匪、解救人质,那时,司机慌张了,他请求黄泽,不要伤害绑匪,这不是斯德哥尔摩又是什么?”
“小兔崽子也厉害得过分了点,这么短时间内,能让人质完全信任他服从他?”
“这就是他太聪明的原因。”林辰几乎有些感慨,“事实上,如果不是司机说谎,我或许还猜不到,他之前一次又一次抢劫大巴、索要糖果,究竟为的什是么?”
刑从连没有接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其实,他在做常模。”
“常模?”
“常模是心理测量中的一个概念,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是种平均标准,即大多数人面对某件测试时的普遍反应会是怎样……”
刑从连没有轻蹙:“他之所以不停劫持客车,是因为他要评估,大多数人面对一个劫持者时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他把抢劫当成了心理测试?”
“进行测试,然评估,再测试,这是非常重要的。在这循环往复的过程中,他要做到让劫持者不仅不恨他,更要信任他,帮助他……”
“有点疯……”刑从连打开烟盒,发现烟已经抽完,于是他又将盒子塞回口袋:“我承认,他确实很吸引人,他幽默风趣,行为举止端庄良好,而且大部分人都不认为一个抢劫糖果的少年会带来真正的伤害,反而会觉得他很有趣,很可爱……但只是这样,司机就能够甘愿为他说谎,孩子们就甘愿跟着他跑?”
“要完成这项行动,人格魅力和武力当然都不可缺少,但最重要的是,说服人质们的理由。”林辰低下头,树根下的泥土,有些微的湿润,“我猜想,他所要的结果,也就是他说服所有人质的理由,而这个理由,一定非常沉重,沉重到所有人,都愿意为他服务。”
林辰深深吸了口气,越细想这件事情,就越觉得其中的重重迷雾,又湿又冷。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黄泽知道。”刑从连果决的声音,打断了林辰的思索。
风吹起茂密的香樟叶,林辰抬起头,非常不可思议。
“现在,那个少年、我们、与黄泽之间,正处于微妙的平衡。”刑从连迈开长腿,边走边说,“少年知道我们在找答案,黄泽知道他正制约着罪犯,而我们也知道,他们两方之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是最好的平衡,但是留给我们寻找答案时间,会非常短暂。”
这样的总结,很直白很清晰,胜过千言万语。
林辰望着混血青年颀长的背影,很吃惊,也很想问一问,刑从连,这些制约与权衡之术,你究竟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