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海因茨番外

    “不论你是在千年之后，还是万里之外，我都会找到你。”

    故事真正的开始，是一千年前。那是一个魔法与秩序的世界，由天神创造守护的世界。

    冬季的大陆万里冰封，冰晶凝结在每一个角落，遮掩了活物的踪迹。恶魔谷北边连着魔海，从水面开始延展的冰面一直接到森林北方，组成无边的雪原。

    红发少女赤着脚在林间奔跑，丝毫不受寒冷影响。她冰蓝的长裙在风中飞舞，露出截白皙的小腿。

    现在是傍晚，因为没有太阳，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只有雪精灵扑棱着翅膀跳舞时，发出的点点荧光。

    阿蕾瑟西踮脚一跃，整个人蹦上树枝。她掩盖住气息，期待地望向前方。

    那里有许多雪精灵聚在一起，它们欢喜地围成一圈跳着舞，身上的光芒耀眼夺目。

    然而再绚烂的光，也盖不过圈子中心那人的华彩——

    那是个极其俊美的黑发少年。他穿着单薄的金纹白袍，挥手时衣摆和碎发被风吹起，整个人想要飞起来。偶尔的一回眸，那双湛蓝清澈仿佛晴天大海的眼睛，会盛着满溢的温柔，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这边。

    阿蕾瑟西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以前见过的任何存在，都没有眼前这个少年好看。

    她是天神的女儿，化形之前像一波元素游荡在世界。这些年，她见过妖精，见过魔物，见过神明，见过人类......她见过那么多，却只有这个人 ，看一眼，就无法挪开视线。

    从她在恶魔谷住下一直到现在，中间365个日夜，每一天这个人都会来这里，吸收最纯净的元素提升魔力。而在此期间，她就一直悄悄地看着他。

    好像他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如此特别，不能错过的美景。

    “既然在那里，为什么不出来？”

    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悠悠传来，阿蕾瑟西抖了抖，下意识就要飞走。

    但是没等她来得及动，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拖起重重摔在地上。好在雪地柔软，她没有受什么重伤，不过手臂和小腿还是有些磨蹭的血痕。

    “...人类？”显然没有意料到，先开始还一脸冷漠的少年表情出现了裂缝。

    刚刚化形不谙世事的魔女疼得哭起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年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颇有些手足无措。他打量着面前少女发间伸出的一对尖耳，原本准备进攻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你看。”哭了好半天，阿蕾瑟西听见那人的声音，她抽抽搭搭抬头，看清眼前景象后瞬间止住了泪水。

    无数雪精灵手挽着手在她身边跳舞，空灵的歌声伴着荧光飘荡，美得不能言喻。

    她傻傻看着，透净紫眸映着点点华光，眼中像流转了一片星河。

    一旁沉默注视的少年想了想，突然把她拉进怀里，微凉的手毫不避讳摸了摸她一对耳朵。

    “听说恶魔谷出现了一名火焰妖，红发尖耳......说的就是你吗？”他明知她不会说话，还是自顾自接道，“既不会说话，看起来又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低头闻了闻她发间的气息，他眉头又是一皱。

    好强大的魔力波动.......

    试探着掐了掐她，少女只是吃痛地躲避他的手，完全没有任何反击的意识。

    少年几不可察地挑眉。

    阿蕾瑟西非常疑惑。这个人莫名其妙地把她扔在地上，后来又给她看雪精灵跳舞，现在更是抱着她往陌生的地方走。

    走？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要挣扎，可是刚刚一动，对方柔软的黑发就从肩上滑到她脸上，质感丝滑得不可思议。

    [好舒服...]

    她在心里感叹，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刚才还在纠结的事瞬间被忘了个干净。

    察觉到怀里人的触碰，海因茨有些不耐烦地偏头躲开。可是见她一双透净的紫眸傻气地盯着自己，他突然就有点心软。

    小时候养过一只猫，也有这样一双透亮的紫眼睛。看到现在的她，不自觉就会想起逝去的爱宠。

    他想了想，还是把头凑了上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一直到很久以后，阿蕾瑟西才知道，他就是整个大陆最尊贵，最强大的魔法师——海因茨·法兰克。

    “先生，不好了！”侍童哭丧着脸，当天第十八次冲进了海因茨的书房。后者正一脸意料之中地握着书，好整以暇看着他。

    “先生，小姐她今天又偷跑出去了！”侍童只觉得无比心累，“她今天把林郊苏珊大妈的旅馆烧了.....”

    沉默着听完了他的话，海因茨站起身，一眨眼就不见了。

    下一秒他出现时，已经站在了林郊那堆被烧毁的废墟旁。无视店主一家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微微眯眼，扫视着四周。

    最终，视线在面前溪边泪汪汪的少女身上凝固。

    阿蕾瑟西的红发波浪般披在脑后，整个人垂着头站在原地。她身上穿着他为她制造的新裙子，此时吸了水汽，凉凉贴服着。

    看到她发红的鼻尖，海因茨几不可察皱了皱眉。

    “为什么？”他走近她。

    [......海因茨...]少女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想抱他，被避开之后失落地揪着裙边，[...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说我是怪物，要我走开........]

    用读心术听了她的话，海因茨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他一定是生气了......

    阿蕾瑟西的头低得不能再低。这些日子她给他惹了不少麻烦。这些人都不喜欢她，每天都会想方设法欺负她，而她又是个暴脾气，除了一把火烧了人家的东西，她什么都不会。

    过去的时间里她是一个人，所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但是现在她想待在他身边，非常非常想！

    暗暗打定主意就算他赶她走也要死皮赖脸缠着，她悄悄抬头看了看他。

    少年清澈的蓝眼一眨不眨盯着她，里面没有厌恶，没有责怪，甚至没有一点情绪。

    他只是看着她，漠然不语。

    “我之前是想过，你这副样子被人看到该怎么办。”海因茨突然靠近，轻轻伸手牵住她的，“看到就看到吧。不管他们怎么说，你确实是我这些年见过最美的女人。”

    身为吸收宇宙至纯灵气幻化而成的魔女，她的容貌实际上相当美丽。只是碍于那头火焰般的红发以及与人类相异的尖耳魔力，人们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会排斥她。

    ...他是第一次夸她...

    阿蕾瑟西懵然地跟着走，悄悄打量着前方少年的背影，没想到抬眸的瞬间却恰好和他看过来的眼睛对视。

    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想看黄昏吗？”海因茨先出声，语气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红着脸点点头，阿蕾瑟西余光瞟到他通红的耳朵。

    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她眯起眼幸灾乐祸地笑，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那东西轻飘飘软绵绵地，让她整个人都好像浮在云端。

    眨眨眼，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不自觉地踮脚往他脸上印下个吻。

    其实她并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和他亲近的冲动。这些日子被他带出了恶魔谷，她见了不少新东西。上次有对新婚夫妇，女孩子就是这样对男孩子做的。

    “你可不要自己玩火。”这一次海因茨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咬牙切齿了。他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仰视自己的少女，觉得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待眼神扫到阿蕾瑟西透净的紫眸，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他却忍不住单手捂住嘴。

    该死的可爱！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少年一把将人拖进怀里，甩出个飞行魔法就跃上了天空，“既然你都这么主动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忍下去。”

    映着灿若鎏金的黄昏，他湛蓝的眸子里仿佛跳动着火苗。

    [忍什——唔——]阿蕾瑟西茫然地突然，毫无准备就被他突然压下来的唇堵住了嘴。

    他没有告诉她，早在她第一次偷窥时他就发现了。这个傻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一头散发着微光的红发在黑暗的森林里有多显眼。

    是个有趣的存在。他这样想着，放纵了她的行为。

    直到那一天，她再度出现，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降临，他觉得或许是时候和她来一次接触了。

    [唔...所以...我们现在是恋人了对吗？]阿蕾瑟西张了张嘴比出口型，无声地戳着他的胸口。

    揽着她远目看夕阳，海因茨勾唇一笑，没有回答。

    [我希望你不要嫌弃.....虽然我不能说话...]她失落地在心里想，[我的声音被神保管着，只有等到我回归来处的那一天，他才会还给我。]

    回归？

    海因茨一顿，表情冷沉下来，“你要走？”

    [海因茨，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她伸手抚摸少年眉间皱起的弧度，试图将之抚平，[我是天神的女儿。他将我派下人界时夺走了我的声音，只有等到我所守护的这个世界的森林充满灵气，我才能回去......那是非常久的时间，我想那时，他大概已经忘记了我。]

    阿蕾瑟西突然抬头，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那一天，当她的父亲将她和姐妹们变作元素下放到人界时，夺走了每个人一样东西，她被夺走的是声音。因为她是神界最优秀的歌手，月亮赋予她甜美的歌声。父亲说，任何人只要听了她的声音，都会爱上她。

    而她们，是绝对不允许和除却天神以外的种族相爱的。

    所以这么久，她一直孤单一人四处漂泊。每到一个地方，遇见不同的人，都不敢与之接触。因为打破世界秩序会受到的惩罚，是她不敢想象的。她一度以为自己会一直就这样下去。

    可是这一切的终结都在她遇见他之后。即使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残酷的惩罚，她还是如飞蛾扑火般选择与他相爱。

    阿蕾瑟西还有句话没有告诉海因茨，只要她违反了秩序和他相爱，她会被夺去魔力，像人类一样衰老，死后灵魂也会被抹杀，再无踪影。

    但正如她所说，那是非常久的时间之后，也许在她的灵魂被完全抹杀之时，魔力强大依然青春的他已经忘记她的存在。

    “......”海因茨偏头，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她。

    突然，他伸手，轻轻地带着她的头靠到胸前。低柔的男声缓缓流淌，“那么在那么久远的时间到来之前，就一直待在我身边。”

    夕光转红，大片大片照在他身上，一瞬间，圣洁恍若天神——

    “然后无论这秩序如何阻止，我都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重新回到我的怀抱。”

    .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落入疯狂涌动的大海中，激起一阵巨浪。这浪大得有些不正常，仿佛要侵吞整个世界般，在破空划过的闪电下向陆地逼近。

    那一片混沌中，海因茨披着雪白的长袍，整个人笼罩在白光中，面无表情。

    在他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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