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心里便如烧了一盆火一样,惶惶不安起来。
可是他又知道,自己不说,没人会替他说话。土地是乌有村的,乌有村人的利益只能靠自己争取。如果一切都仰仗镇政府,这块地早就姓了别的姓。
就在他鼓足勇气,要冒着杀头风险开口说话时,眼光瞥到了孟清书记,发现她正朝自己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开口说话。
他只好强忍下来,屁股底下又如坐着了一颗钉子,坐立不安了。
吴书记环顾一周,轻轻敲了敲桌子开始说话。
“各位,大家都认真对待这件事。我跟各位明说,这是县委县政府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因此,征收沿河土地,已经不是简单的工作,而是政治任务了。各位要掂得请轻重。”
这话一出来,更加没人敢开口。
但凡在子虚镇当过三年以上干部的,都知道乌有村这个癞子头最难剃。乌有村人口多,又大多集中在齐李两姓,一声喊,呼应众多。过去搞工作组,屁股后吊着枪的干部,事先都得拜码头,否则在乌有村里,寸步难行。
传说土改时期,政府要收回土地,乌有村死了几个人都没搞定。乌有村人说,干革命的目的就是要回土地,怎么革命成功了,土地还要收走?于是不服,不服就得杀人,杀几只冒头的鸡给猴子看。别的地方兵不血刃将土改进行下去,到了乌有村,非但收不回土地,还被合村的人将工作组赶到河边,要不是上级紧急派人来,工作组的人被会赶到河里喂王八。
这还了得?上级震怒,派了人马将乌有村团团围住,青壮男子都赶到一起开会,谁家交出地契,可领得两石米,外加人民币十元。
这个诱惑可不少,可是乌有村的人居然没一个人动心,闹到最后,上级终于动了杀心,绑了几个闹得最凶的人,一排跪在河边,排子枪打过去,人往河里栽。终于吓怕了村民。各自交了地契,没人去领两石米,更没人去要十块钱。
土地收回了,却没人去领米和钱,这才让政府的人害怕。于是在子虚镇的镇史上记下了这么一笔,对于乌有村的所有问题,都得另情相待。
陌然小时候就知道这样的故事,陌家爹说过,其实当初工作组进村时,陌家是想交出地契的,但齐家和李家都来警告过,只要陌家敢交出地契,全村人一定让陌家全部人口去湘水河里喂鱼。
乌有村的人把土地看作是人的命根子,后来分田单干,再后来土地落实到人头,乌有村为此又闹出几桩头破血流的事件出来。
诸如此类的故事,乌有村人能津津乐道讲上三五天。这也是为什么邻村乌蒙村基本开发完了,乌有村还是一寸土地没动的原因。即便如县自来水厂,占的地方是乌有村的,却与乌有村有协议,必须承认土地是属于乌有村而不是自来水厂才落地。
陌然在心底暗暗为祖先喝彩。做人就得有底线,有血性。祖先没丢面子,后人不能愧先人。
吴书记突然将眼光看向陌然这边,笑眯眯地说:“神仙下凡还得问土地,天地房地产公司征地这事,还得靠乌有村自己人啊!”
陌丝丽赶紧接过话说:“这个是自然,你看我哥,现在不就坐在这里了。”
陌丝丽亲昵地将身子往陌然这边靠,一缕暗香使劲往他鼻子里钻。
陌然苦笑,认真说:“乌有村的村民,都会响应政府号召。需要我们作出贡献的,绝对义不容辞。”
“说得好!”吴书记带头鼓掌,深情地凝视着陌然说:“小陌,你年轻,站得高,看得远。我已经向何县长推荐了,这次征地,你来挂帅!”
陌然脑袋里轰地一响,犹如炸开了一颗炸弹,当即晕乎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