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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殉道使终于是彻底咽气了。
一个人的身体被毁成这样,即便有半仙的修为,还能有什么回天之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某种惩戒,在他死去的当天夜里,突然北京城风雷大作,暴雨倾盆,一道道闪电不偏不倚就围着那块曾埋着他尸体的墓土打,打焦了土壤,也打烂了那块扎透他身体的石柱。
打了将近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有人跑到后宫告诉慈禧,高僧死了。
怎么死的?
肚子上破了巨大一个洞,五脏六腑流了一地,跟那名被他杀死的殉道使一样,活生生被某种巨大又坚硬的东西给扎死的。
慈禧登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但好在,虽然那太监给她带来了这么可怕一个消息,同时却也给她带来了另一个让她重新镇定下来的好消息,那名自紫禁城政变一战后就不告而别的高人,突然回来了。
兴许因着某种预感,他一回来就直奔顺天府,在人们遵从慈禧的旨意,预备将那名正白旗殉道史的尸身封进棺材前,制止了他们。
随后立即入宫觐见慈禧。
也不知他觐见她之后到底同她一起说了些什么,在他回来后的第二天,慈禧下了道懿旨,命那些在双山峪施工建造惠陵中的工匠,在惠陵外头按照天罡八卦的布局建起九支石柱样的东西。那东西的图样是随密旨一起下来的,没人知道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而建造在惠陵外围,只知是某种祭祀用途。
其中有一根柱子是原先就打造好的,也是其余石柱的母体,它外表看起来最粗最大,且形状颇为怪异。看得出来原先并没有这样壮观的体魄,是后期用石浆层层垒砌而成的,形如一支锥子,被后期的石浆加厚了底部原本尖锐纤细的部位,因此特别厚也显得格外粗大。上面布满铁锈样的东西,沿着铁锈的地方刻以蟠龙。而其余八支,则须按照这支的样子同样篆刻,务必分毫不差。
九根石柱建成后不久,慈禧突兀派下几名爱新觉罗家的人来到惠陵。
明为监督惠陵施工,实则整日守着那九根石柱,并随身带来一直工匠队,连日在那九根石柱下开挖建造出一个巨大的地宫。次年十月,在慈禧又一道密旨下达后,那九根石柱莫名被埋入了新开挖的地宫之中,并将地宫上方填土封存,那几名爱新觉罗家的人也就此不告而别。
因为一切行事都极为隐秘的关系,当时很多人都以为那九根石柱是凭空失踪的,那几个监督并在惠陵外兴建了新地宫的爱新觉罗家的人也是。
殊不知他们其实就在离惠陵十八公里外的那座野山里居住着,并由此建成了一个村落。当惠陵在一步步建成的时候,村落地下一条密道也在一点点挖掘而成,它连接村落与惠陵前方新建的那座地宫,并在它彻底被打通后的数天后,秘密将一批尸体运进入了地宫。
那批尸体就是紫禁城政变后被处死那些八旗旗主的子嗣。
连同怡亲王载静,一共九口棺材,九具尸体。每口棺材都是无比坚硬的金丝楠木制成,每口棺材的盖子都被用三十九根七寸长的钉子牢牢钉死,每口棺材都被分别按照设计好的方位摆放在那座地宫以下三十米处,那座完全避开了惠陵修建处的工匠们耳目、神不知鬼不觉悄然开挖出来的墓底之墓。
而那九根“失踪”了的石柱亦在这道墓底墓中。
所处的位置正是当初建成时按照天罡八卦的布局所摆放的位置,而摆放棺材的石室,就是按照它们的位置被划分出来的,务求每一根柱子不偏不倚正竖在棺头处。如此大费周章,不为别的,无非是慈禧为了布置一道风水之局。
名为“蟠龙九鼎”。
但其鼎非鼎,实则“顶”之谐音,意思是九龙顶棺,任你们这些死去者再是死不瞑目,终是要受制于这些蟠龙的牵制。尤其可见,虽然铲除了心腹之患,虽然人都早已经变成了冰冷的行将腐烂的尸体,慈禧对那些人仍是顾忌重重的,严重到了连对他们的安葬都布满了讲究之极的机关。
因此那口正白旗殉道使的棺材尤其如此。
据说当时非但被以蟠龙九鼎的风水给困着,还用锁链层层缠裹,仿佛怕他随时会活转过来,从棺材中一气冲出来回到紫禁城兴风作浪似的。
但现今,这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存在了,无论尸体也好,钉棺材的钉子也好,锁着棺材的锁链也好,全都不在那座地宫里了,只剩下九口空空的棺材依旧在原地待着,想必不久后,即将被带进博物馆,然后在忙碌调查了一阵后,终因无法找到任何线索破解任何谜题,而将之作为一个不解之谜,永远被封存在博物馆的档案库里。
“那么,这个什么蟠龙九鼎的风水,就是那个高人给慈禧出的主意么?”一路听到这里,见阿贵忽然中断了他的话将他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地转向我,我忍不住问他。
他点点头。
“但我还是没搞明白,这跟那些盗墓贼有什么关系……”
“因为……”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面色一沉,他扭头对着靠窗那堵墙壁瞥了一眼。
随后嘴唇微微一动,以一种极其陌生的语言朝着他边上那两个始终沉默而坐的男人低低说了句什么。但那两人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垂头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坐着,而就在这当口,忽然听见那道墙壁外沙沙一阵响,似乎是人的脚步声,很慢很沉,踩着外面厚厚的雪一步一步朝着这间屋子方向走了过来。
呯!紧跟着远处一声枪响。
尖锐的声音从窗口直透进来,惊得我一咕噜朝远离墙壁的地方滚了过去,与此同时就见窗玻璃上赫然出现了道人影,很瘦很小,模模糊糊的扒着窗户上坚实的栅栏和摇摇欲坠的窗框,似乎正透过面前那片积满了灰尘的玻璃,仔细朝里窥望着什么。
“咯咯咯咯……”随后发出阵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呜咽,那人猛一伸手,一把朝着栅栏上拍了下去。拍得那小臂粗的木栅栏嘎吱一声脆响,然后他再度发出一声呜咽,穿过玻璃的缝隙,穿过被拍折的栅栏,将那只手笔直朝里伸了进来:
“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