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人声,有灯光晃动,估计是沈忱恭已经闻讯带着人赶过来了。
“有人来了啊,那就不跟姨娘聊了。”
水濯缨往外看看,然后蹲下身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把里面的迦南香全部抖在四姨娘的头发上,面容上笑意优雅而柔和。
“姨娘走好。”
……
这天晚上,沈府四姨娘突然怪病大发,疯癫如狂,七窍流血,口中嗬嗬乱叫如野兽,打烂屋里所有的家具,又狂奔到外面抓伤了不少阻拦的丫鬟家丁,就连沈忱恭的脸上都差点被她挠出血来。
最后逃进后花园,仍然在里面狂吼乱撞。众人不敢靠近,直等她闹了大半夜,到后面渐渐没了动静,才有大胆的家丁进去查看,差点没被吓死。
四姨娘死状极为惨厉,除了全身都是她自己撞出来的伤口,整张脸更是被噬咬得面目全非,五官不全,一只只肥硕的白色虫子在那几个血肉模糊的洞眼中蠕蠕而动,爬进爬出,一看便让人恶心欲呕。
四姨娘得病之后沈忱恭本来甚是关切,但眼见她死得实在太过诡异可怖,恐惧也不免盖过了悲怮之情。这种可怕事情自然是不能对外宣扬,一切从简,迅速将四姨娘火化下葬,对外只说她得了传染病病逝。
水濯缨当天夜里“昏倒”在屋内,沈则煜闻讯赶到,把她接了出来。她对人说自己是看到四姨娘七窍流血的可怕惨状,被吓晕了过去,众人也毫不起疑,没人去想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会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沈则煜除外。
水濯缨昨天晚上请他找迦南香给她,而四姨娘的尸体从后花园中抬出来时,虽然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但他还是从中分辨出了迦南香的香气。
“四姨娘疯癫而死,是你动的手脚?”
两人站在后花园草木繁茂的小道边,看着四姨娘的尸体盖着白布抬出去,沈则煜问水濯缨。
“也是,也不是。”
水濯缨知道以他的聪明,自己也能猜得出十之七八,倒也不瞒他,把事情全部跟他说了一遍。
沈则煜望着她轮廓柔和的侧颜,目光幽深复杂,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杀过多少人?”
水濯缨微微一笑:“很多。”
沈则煜的目光更深了几分:“看来是很多,就连沈府里因为你而死的人,都已经有了好几个。”
一阵风吹来,春寒料峭,水濯缨裹了裹身上的月白镶毛披风,淡淡道:“我在沈府里并未害过任何人,却处处有人想要杀我。当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并不当自己是在杀人,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狗,想杀就杀。可惜,我并不觉得我合该受死,所以最终活着的是我,死的是他们。”
她这段话说得轻描淡写,容色平静,却是隐然带着一种残酷冷冽之意,不知道要有多少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才能浸染得出这样的语气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