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没抽完的烟放在自己嘴里。
掰开土豆递给皇甫极一块。
并没有塞进去。
老婆婆凑了过来,双手捧起皇甫极低垂的脑袋。
“死了啊?”
两个老人怔怔的看着皇甫极。
“师兄,不是说了,祸害遗千年吗,他怎么死在咱俩前头了?”老婆婆声音颤抖。
两手捧着皇甫极的脸,轻轻的抚摸着皇甫极的面孔。
“师兄,他死了,哥,哥,你睁开眼,我和师兄开玩笑的哥。”老婆婆轻轻晃着皇甫极的脑袋。
老头儿把嘴里的小半根烟重新塞进皇甫极嘴里。
低头看了眼土豆。
“土豆还热呢,土豆还热呢,土豆还热呢。”
老头儿轻轻碰了一下皇甫极,似乎是在想要叫醒皇甫极,老头儿声音沙哑,带着一点祈求。
“土豆还热呢,吃了再走。”
皇甫极低垂着脑袋。
龙门上一代黑龙王。
上一代龙帝。
叱咤江湖几十载。
搅动风云几十载的皇甫极与世长辞,随风而逝。
堂堂黑龙王临死之前只想吃一口烧土豆。
土豆还是热的。
尸体已经凉了。
呜呜呜
风声。
呜呜呜
老青龙王的哭声。
老头儿举着手里面的土豆递给王浪,“快吃了,趁热吃,替你师父吃了。”
王浪双眼赤红。
接过来土豆,看着地上的皇甫极,大口大口,连皮都一起吃了。
“凉了吗?”老头儿问。
王浪摇头。
老头儿嘿嘿笑,拍了一下皇甫极尸体,“没凉,没”
喉咙中似乎噎住了什么东西,老头儿眼眶之中忽然涌出许多晶莹。
老头儿干枯手背抹了把眼睛,嘿嘿一笑,带着哭腔道。
“没凉。”
老婆婆捧着皇甫极的面孔,那双深陷的眼窝之中泪水无声滑落,浑浊的泪水挂在鼻尖。
瘪着嘴,无声哭泣。
王浪缓缓跪了下来,跪在皇甫极身侧。
俯身。
磕头。
潘人凤转过身去,眼眶通红,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咔嚓咔嚓!
潘人凤脚底下的地面爆裂出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就像是潘人凤内心的撕心裂肺。
两个人纠缠了大半辈子,见面就斗嘴,见面就动手。
好不容易停手了一次,却是天人永隔。
风声呜咽。
天空之上飘飘扬扬纷纷洒洒的飘落着无数细雪。
没多久。
细雪已经给皇甫极披上了一件雪白的长衣,宛若裹尸布。
细雪在王浪肩头身上,宛若披麻戴孝。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风声绕着弯带着奇怪的曲调在天空之上盘旋。
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王浪跪在地上,望着皇甫极的尸体。
往昔历历在目。
宛若走马灯一样从王浪眼前跳动闪烁而过。
人生如逆旅。
微风逐渐成了狂风,卷起满天细雪。转瞬没了踪影。
逝者如斯夫。
过了很久。
潘人凤轻轻拍了拍王浪肩头。
“你师父临终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话,潘人凤从衣袖之中掏出来一封信递给了王浪。
王浪接了过来。
爱徒王浪亲启。
王浪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
双目越来越红。
“师父。”
王浪眼眶之中泪水喷涌而出。
十指深深地陷入地面,双目赤红。
“师父。”王浪无声呐喊。
“爱徒王浪。
为师浪荡一生,愧疚有三。
其一愧对列祖列宗,其二愧对结发爱妻,其三愧对吾之爱徒王浪。
昔年,为谋大局,送你远赴他乡,十年不尝家乡水,十年枕戈长和衣,十年不问归来日,十年生死两茫茫。
为师有愧,寝食难安。
然,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我龙门儿郎何曾娇柔造作,饮冰十年,难凉热血。
斧钺刀枪,不害人,便救人。
漫长一生,不过刀笔吏三言两语。
星河璀璨,不过某事人袖里乾坤。
吾徒王浪谨记。
一入江湖皆浮萍,登峰蝼蚁问造极。
天下风云长舒卷,顺势造化终无量。
王侯将相掀春秋,不过文字三两行。
逆旅操刀杀贼去,敛芒藏锋隐市井。
娘希匹!
没押上韵。”
王浪跪地不起,泪水弥漫。望着干瘦的皇甫极尸体,泪水越来越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吾师好走。
弟子王浪跪送吾师!
风雪弥漫。
那年风雪亦如今日。
皇甫极登高望远,目穷天极,仰天长笑。
天穹之下,黄土之上。
世间人应坦坦荡荡,不惧鬼神,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过了很久。
潘人凤轻轻拍了拍王浪肩膀,“王浪,下去吧,会有人来找你的,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王浪起身。
看了眼皇甫极尸体,回头朝着山下看去。
发现山下站着好几个人。
为首的是王浪的老熟人黄肥鼠。
顺着台阶下去。
黄肥鼠看到王浪眼眶发红,就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事情。
黄肥鼠垂着头,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是我无能!”
王浪轻轻拍了拍黄肥鼠,“没事的老黄,走吧。”
黄肥鼠朝着山顶下跪,“恩人在上,黄肥鼠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做牛做马!”
起身。
黄肥鼠开口道,“龙王爷,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你师父的属下了。”
王浪点头。
“我这一次来这里,其实就是带你去一个地方。”黄肥鼠开口道。
王浪没有说话,等着黄肥鼠接着往下说。
“恩人之前交代,让我带你去漠北苦寒之地见一个人,突破造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