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在没有杂交水稻的年月里,水稻的亩产维持在三四百斤,已经是老天爷赏饭吃了,亩产三千斤,除了骗骗那些从来没有下过地的城里人,农村里的老把式哪个会信啊,就是四五岁的孩子都不信这些笑话了。
苗铁牛也是这么想的,可谁让现在这风气就是这样呢,人家亩产三千斤,你亩产三百斤,那一定是你这当干部的能力有问题,没有协调好手下的社员,生产不积极,不主动,首当其冲要责罚的就是你这个当干部的。
而且上头领导也不管你实际真的产收多少啊,他只要你能给个漂亮的数字,并且根据这数字交够上交的粮食,对他来说,这事就成了,至于是真是假,他们才不在乎呢。
在苗翠花夫妇来之前,苗铁牛就在为这事发愁,如果真像领导暗示的那样,那这次收完早稻要上交的粮食可不少,剩下的那点量,够不够全队的社员吃都不知道呢。
结合妹妹和妹夫的话,如果预警是真的,旱灾真的来了,那面对将来可能颗粒无收的土地,和存粮严重不足的粮食,那会发生些什么,让人想想就不寒而栗。
现在还不能下地的孩子,也是和大人一样的伙食,而且吃起来,那凶猛劲儿比起那些在地里做了半天活的大人也没什么区别。
“把鸡块给我。”
顾向国恶狠狠地对着一旁的几个堂妹说到,没等她们的回答,就伸着筷子,在她们面前的碗里一阵搅和,把所有的肉块都夹到自己面前的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顾向国是顾家的长孙,今年六岁,前头还有一个八岁的姐姐顾红,他的脑袋圆滚滚的,可能是因为现在吃大锅饭,每天都吃的饱饱的,看上去白白胖胖的,还算可爱,可是这骄纵蛮狠抢食的模样,把这一丝可爱,挥霍殆尽。
前段时间,一直都是咸菜馒头,或是白菜粉条,都是没什么油水的,顾安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最小的顾丽今年才三岁,勉强能自己吃饭,看着面前的几块被大堂哥抢走,瘪了瘪嘴,大有要哭出来的架势,却被一旁的田芳用筷子拍了下嘴。
“哭什么哭,再不吃饭小心连粥都没得喝。”
女儿受了委屈,当妈的就像没看到一样,以往懦弱的田芳,在几个女儿面前却强硬了起来。
顾丽小声的抽泣,却不敢哭出声来,留着泪吧嗒吧嗒地喝着面前的糊涂粥,只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似乎生怕就如她妈说的那样,吃的慢了,堂哥会把她碗里的粥都倒走。
周围的人对这一幕见怪不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顾安安恶寒,想不明白为什么。
重男轻女?可是大房的大堂姐顾红依旧美滋滋的吃着自己碗里的肉,还从她弟弟的碗里抢过来一块鸡块,而她的父母看上去也十分疼爱她,奶奶更是把自己当成手中的宝,所以二房的几个堂姐为什么就苦哈哈的和小白菜似得?
顾安安来的还不久,对这个家的了解也不算太多,今天的这一幕,让她觉得那三个堂姐真的挺可怜的,可是她这小小的身板也做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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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正午的时候日头最大,村里人都在自个家里午睡,养足精神好下地,家里的土炕上已经铺了芦苇杆编的草席,顾安安穿着个小红肚兜,屁屁上裹着个尿戒子,身上光溜溜的,四肢敞开霸道地占据了炕上最中心的位置,顾向文和顾向武就睡在她的左侧,顾雅琴拿着一个蒲扇,眼睛闭着,侧着身,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孩子们扇着风,显然已经快睡着了。
这七月的太阳实在是毒,顾向文兄弟俩怎么都睡不着,眼睛乌溜溜地打着转,看着妹妹睡得香甜,口水还不自觉的从嘴角溢出来,十分有兄妹爱的拉起她肚兜的一角,用那肚兜替她把口水抹干净,没一会,这肚兜就湿哒哒的,上头全是她的口水。
两兄弟正纳闷地研究妹妹怎么这么爱流口水呢,就看到他们去去省城送货好些天的爸爸回来了,一时间太过高兴,忘记了压制声音,这下好了,该醒的不该醒的都醒了。
顾向文和顾向武动作麻利地从炕上爬了下去,蹭蹭蹭,一人抱着顾建业一条腿,尖叫着往上怕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神放光。
“没良心的,就知道惦记着吃。”
顾建业一左一右在两个儿子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向文和向武两个也不觉得疼,捂着脑袋嘿嘿笑着,眼睛紧紧盯着顾建业高高举起的那只手。
顾建业的手上拿着两支绿豆冰棍,这是他从县城买的,一路上都小心用棉布裹着,现在也已经化了一大半了,摸上去包装壳里一汪水,但还是凉沁沁的,光是看着,这暑意就消了大半。
“自己去厨房那碗倒在碗里慢慢吃,记得给别忘了给爷爷和奶奶。”
顾建业仔细叮嘱,两个小的欢呼着接过冰棍,也不知道听没听清楚。
现在的冰棍种类不多,一种是纯糖水冻的,那种最便宜,一分钱两根,还有就是他现在给孩子买的绿豆棒冰,一分钱一根,再有就是更高级的奶砖了,那个可不便宜,得八分钱呢,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给孩子买那个,顶多就买根老冰棍或是绿豆、赤豆味儿的棒冰甜甜嘴。
顾建业因为工作的原因,每天都是家里城里两头跑,在攒了点钱后,就买了辆上海牌自行车,这可是小丰村头一份,以往顾建业中午都是不怎么回来的,可是现在有了闺女,只要不出车,顾建业中午都得回来一趟,亲亲自家的胖闺女。
“你别吵她,刚睡着呢。”
顾建业戳了戳闺女胖乎乎手背上的小肉窝,顾安安在睡梦中可能感受到了骚扰,粉嘟嘟的小嘴一嘬一嘬的,眉头微微皱起,哼哼唧唧的,有要醒来的趋势。
顾雅琴一把拍开丈夫那双不安分的手,瞪了他一眼,又顺着闺女的胖肚子轻轻地拍着,顾安安很快就松开了眉头,香甜地睡了过去。
顾建业的眼底透过一丝失望,这闺女怎么就没醒呢,要是醒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抱着闺女玩了。
“你这一身臭汗的,下午还去县里吗?”顾雅琴看丈夫后辈的衬衫都湿透了,想着这次出车他一走就是三天,估计积了不少的脏衣服带回来,她得早点把衣服洗了,省得到时候没衣服穿。
“不用去了,下午休息。”
顾建业的眼神从胖闺女身上收回,对着媳妇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行,你赶紧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冲个澡,我帮你把衣服一块都洗了。”顾雅琴也没了睡意,干脆地从炕上下来,看着睡在炕上的闺女,拿过一旁的枕头和棉被,将炕沿仔细围了一圈,以刚满月孩子的力气,翻不了身又爬不动,这个“围墙”就等于一道天堑,防止她从炕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