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世侯公卿家的孩子个个都是人精。
虽然有些话阿宝现在还听不大明白,但却不影响她明白其大意。
她知道了若这男童果真向谢九郎讨要她的话,她便不得不从九郎身边离开,再次过上饥饱不定生死不定的日子。
这与九郎的喜恶无关,甚至与权势地位无关。
渐渐的,阿宝的一双眼更红了,连那胖乎乎的小脸也胀得发青发紫。
她崩着身子,慢慢往船舷边爬去……
男童在后面‘诶诶’叫着,不明白这无比可爱的西戎娃娃究竟要干什么。
“小心,别掉下去了。”男童在后面大叫。
阿宝已经爬到船舷边上,小半个身子挂在外面似晃非晃的,仿佛随时都可能掉进那碧幽幽的莲湖中……
“你过来。”男童朝阿宝又近了两步,船身一荡,又吓得退了回去。
阿宝谁也不理,久久一动不动。
“她莫不是要寻死不成?”一个半大少年疑惑道。
另一个嗤笑两声,怪腔怪调的:
“蛮野无知的胡戎难道也有汉人的羞耻心?且看着吧。”
两少年言笑晏晏,轻松看戏。
那男童却急了。
最近他常听人议论,说从建业谢家来的天人一般的谢九郎收了一个无比精致漂亮的西戎娃娃,藏于内室中,日日同床共枕,行那苟且污秽之事。
他实在厌恶那表面风光霁月,实则私下里却□□荒唐的谢家嫡子。
今日偶然遇见那传言中的禁脔娃娃,本想羞辱一番,可真当见了,却发现对方不过与他一般大小,一样懵懂稚嫩。
他的心忽而变得更加愤怒,其中还夹杂这一丝丝同情。
自九郎在东郊长亭被十里相迎的那日起,别说盘踞半个苍梧郡的谢家旁支,就是郡守陈准,都尉郭槐甚至其他几个本地小世家皆将九郎捧若皎月,方方面面照顾的事无巨细,唯恐怠慢了半分。
九郎想,即便是晋王室的皇子来了,所受礼遇怕是也不过如此。
一个半大的病弱少年,即便出身显赫又素有薄名,即使时人对于名士的向往和倾慕已近病态,可受到这般对待也着实有些过了。
更何况一方郡守都尉乃是四五品的朝庭命官,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时代他们的身后必定也有着不凡的身世和品评,又何以会对个还是一介白衣的后辈殷勤至此,不怕辱没了威严和身份?
直到后来九郎才发现,他哪里是被众心捧月,不过是被体面的“监管”起来罢了。
他甚至可以预期,若不是他一入苍梧郡便摆出一副缠绵病榻只能闭门谢客的姿态,等待他的怕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看得出来他们现在只想供着他,养着他,然后等到病愈之后再十里相送于他。
对此,九郎哑然失笑。本来准备渐渐“痊愈”的身体便只能“沉疴难除”了。
而在苍梧以西几百里外的大山深处,被玄衣骑卫殷铁三救下的娃娃过得也并不好。
当初车队走到与苍梧郡相邻的临贺郡时,他们这些部曲私兵便和郎主一西一南分道而行。郎主自是南下苍梧谢家“养病”,而他们却是从此昼伏夜行,一路掩人耳目潜至极西的十万大山深处……
当初事后,郎主虽未再过问过有关于异族娃娃之事,可是脸色却一直不大好,甚至接连几日都不曾开口说话。别说吓坏了决意留下娃娃的殷铁三,就连沉稳如百夫长何秀也每每食难下咽,颇有一种死期难料的焦灼。
所以,在与郎主分道扬镳之际,殷铁三和何秀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在郎主面前提起过娃娃。大万大山之中野兽猖撅人迹罕至也好,瘴雨蛮烟催人命也好,有他们在,娃娃至少还有几线活命的生机。
还别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各自为之,天之道也。
若是寻常娇儿,在这般餐风饮露的湿冷环境下,怕是早已泡在药罐子里,病了好几场了。可是这娃娃不仅没有半分不适,反而每日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的又笑又闹。就连一些强健的部曲也因为连日赶路和时有三餐不继的情况发生而疲惫不堪时,娃娃反而一日比一日愈发皮实起来……
不出半月,就连又臭又硬的粮官史翁也在娃娃面前崩不住他的那张死人脸,更别说从山民中找来煮饭杂务的老妪那更是时常抱着娃娃心肝宝贝儿的叫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