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绾衣慢条斯理地理着云袖,站在门外静等。
半响,屋中传出一阵钝钝的脚步声,一抹明黄的身影快步行出。
“绾衣。”
呼唤中带着几分不知真假的惊喜与激动。
夜临风一把握住她的柔荑,在众目睽睽之下拥她入怀。
“你可算回来了。”
秀眉不悦地蹙起,下一秒,她便放松了身子靠在他的怀中,几许泪意涌上眼眶。
“王爷。”
见她哭得楚楚可人,夜临风心头更是满意,无声拍了拍她的后背。
“回来就好,这些天朕日日夜夜都在挂念你的安危,生怕你在外边受苦。”
呵,这话说出来,他不觉脸燥吗?
凤绾衣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惭愧、内疚的表情。
“是绾衣不懂事,害你担心了。”
夜临风很是受用,温柔地为她抹去眼角的泪光,牵着人进了屋子。
屋外留守的侍卫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名内侍在门外站岗。“王爷,”凤绾衣刚进门,就借着福身挣开了夜临风的手臂,屈膝请罪,“绾衣日前没给王爷留下只言片语,仗着王爷的疼宠,任着性子离开京城,”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压制哭腔一般,接着又说,“让王爷
寝食难安,绾衣心中惭愧,求王爷责罚。”
“朕怎么舍得罚你?”夜临风摇头轻叹道,面上一派情深之态,想扶她起来。
隔着衣衫的触碰,却让凤绾衣本能地僵了僵。
好在夜临风没有起疑,只以为她心里有愧,觉着无颜面对自个儿,才会如此,温声细语安慰一阵子,总算是把凤绾衣哄好了。
“你离京以后,朕有差人在各地找寻你的下落。”见她神色略有缓和,夜临风口中一转,暗藏试探地问道,“据探子们说,你迟迟不肯回来,这是为何?”
这段时日,他没少命人将她带回京城,尤其是在梁国内乱后,更是下了死令,哪怕是用绑的,也要把人绑到他跟前。
可她竟和探子玩起了躲猫猫,不愿归国。
夜临风心里怎能不生疑?
凤绾衣面上一怔,黯然垂下眼睑,满脸凄苦的说:“不是绾衣不愿回来,而是绾衣不能回到王爷你身边。”
“哦?”这话何解?
“爹他犯下弥天大罪,皇上,哦不,是太上皇才对,”凤绾衣似还未适应他转变的身份,面露几分懊恼。
夜临风没同她计较,示意她继续说。“太上皇仁义,没迁怒到绾衣身上,可天下人都知道,爹通敌卖国,是楚国的内奸!绾衣若待在你身旁,每日同你出双入对,百姓们不知会在背后如何议论你,绾衣不想因为这事害你的名誉受到损伤,只能
远走他城,想着等风头过去,再回来见你。”
她说得情真意切,且神情真挚,夜临风心头的猜疑散了七成。
“难为你了。”他爱怜地拍了拍凤绾衣的手背,复又不紧不慢的问,“你在外边,有听说过夜鸾煌的事迹吗?”
来了!凤绾衣心中的警戒升到顶点,脸上却装出一副气慨、愤然的表情,道:“太上皇命他平息边关的战乱,他倒好,竟率兵征讨梁国!分明是阳奉阴违!绾衣在坊间听说,梁国不少城池都落入他的手里,王爷,
”她忽地抬起头,神情凝重的看着他,“定北王手握数万兵马,不可不防啊。”
“此话说得在理,”夜临风深有同感,“不过,你和他到底有多年的情分,朕和他往日虽在政见上有所不合,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自家兄弟,若是可以,朕也不想与他兵戎相见。”
他说这话时,余光一直有在留意凤绾衣的神态,想从中看出些痕迹。凤绾衣先是露出挣扎之色,而后,似做出决定般,咬牙道:“王爷为君已有多日,他有归顺之心,早就该班师回朝,即便被梁国的战事拖住了脚步,没办法抽身离开,也该差人送道口信回来,不知他有无这
样做?”
夜临风眼神微微闪烁几下,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这么说来,他果真另有异心。”凤绾衣拧着眉头低声喃喃道。
“朕看他没有表态,为防范于未然,只好下旨把他在京中的爪牙一一铲除。”夜临风一脸逼不得已的无奈模样,看得凤绾衣几欲作呕。
“王爷这事做得……”凤绾衣欲言又止。
夜临风一听这话,哪会不知她心存微词?笑容淡了淡,问:“你觉得朕做错了?”
话里透着风雨欲袭来的意味,全然不复之前的情深。
“绾衣不敢,只是,王爷有些着急了,这样做,会落忍口舌,损了你的威名。”
凤绾衣摆出为他着想的样子,倒是让夜临风的火消了下去。
他琢磨半响,方才叹道:“你的话不无道理。”
可事儿已经做了,即使他再后悔,又能怎么着?
“哼,他夜鸾煌兵权在握又如何?朕不信斗不过他!”
楚国已入他手,只要他一声令下,全国的百姓都会成为他手中的利刃,更何况,他手里还捏着夜鸾煌的软肋。
想及此,夜临风抬手握住凤绾衣的手腕,沉声问:“绾衣,朕与他如果撕破了脸,到时你……”凤绾衣似知道他想说什么,左手轻点住他的唇瓣,坚定地说:“绾衣自是要和王爷您共同进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