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都关在主院中,陪伴女尸,今儿怎的派人进宫来了?
凤绾衣沉吟一阵,才道:“早朝结束后,我们会随你一道出宫。”
今日是万陌谦初次以新帝之尊上朝,将会封赏鸾煌,他必须得去。
近侍也知朝政为重,没有强求。
等万陌谦着衣完毕,两人陪伴其左右,一同前往朝殿,文武百官早早就候在了前朝下的宽敞白石地上,见圣驾抵达,纷纷跪迎。万陌谦在朝堂上,遵照先前教他的话,先安抚官心,后着令大臣操办先帝的身后事,再封赏麾下将士,死在战场者送骨灰回原籍故土,风光大葬,其家眷,皆得三十两白银,而夜鸾煌因军功颇高,荣封辅
政摄政王,掌梁国兵权。
早朝散后,夜鸾煌摆脱了上前来恭维的朝臣,换上常服微服出宫,赶赴二皇子府。
因大军屯扎在城外,未全数入城,且帝位易主,朝廷未行扰民之举,城内仍如往常一样热闹。
“我想差雁大哥去一趟苗疆。”凤绾衣边行马穿过集市,边同夜鸾煌说话。
“嗯,夜里我会写一封密信,让师兄带给秦苏。”梁国已定,下一步自是该与苗疆签署和平条约,结成盟交,“但此事切不能被轩辕敖知晓。”
“说起来,也该让他入宫了,总把他困在军中,他会说我们不懂待客之道的。”凤绾衣含笑说道,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轩辕敖不忿、怨念的样子,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西凉皇帝有何资格入南梁皇宫?”夜鸾煌恨不能让此人在军中多留上几日,省得他有事无事总在绾衣跟前转悠。
“雁大哥一走,军中谁人能留得住他?即便我们不邀他进宫,他自个儿也会擅入。”
轩辕敖之所以未随军入城,正是被雁漠北牵制在了城外的营地里。
夜鸾煌脸色一黑,这事儿那人还真做得出来。
“不说他了,”他轻夹马腹,加快了脚程,“近日怎的不见南枫?你派他出去办事了?”
“是啊,”凤绾衣若无其事的道,“我差他回营地看着花蝶衣,那丫头行事乖张,出人意料,若无人盯着,不知她又会在暗地里做出什么事儿。”
“索性让师兄护送她回楚国吧,她是花无涯的女儿,留在梁国于理不合。”更者,她有害人之心,绝不能久留于绾衣身边。
“不急,留着她往后兴许有用。”
她没详说,可夜鸾煌对她的心思素来拿捏得极准,略微一想,就猜出了她的后招。
“你要用花蝶衣牵制花无涯?”
她就这么想扳倒夜临风吗?
那人虽名不正言不顺,可他继位后,未杀害父皇及皇室宗亲,更不曾诛杀朝廷忠良,纵使由他坐楚国的新君,又有何不可?
然,这儿并非说话的地方,夜鸾煌只能忍耐,心里盘算着,待回了宫再与她仔细说道说道。
二皇子府里只有万华尧身边的几名随从伺候,府中昔日的奴仆,在他藏起来之后,就纷纷走了。
两人在随从的指引下,来到了位于府宅后方的主院,刚入院子,就听见了主卧中飘出的声音。
“皇婶,人一会儿就到了,您别着急,快些躺下来。”
声音的主人是万华尧,但比起他平素冷清的语气,却多了几分温柔。
“皇婶……”凤绾衣细细咀嚼着这个称呼。
二十五年,皇婶……
那具女尸该不会当真如她所想,是逍遥王的遗孀吧?
她不安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悄然投向身旁神色不明的男子。
“进去吧。”
夜鸾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仿若什么也没听到般,牵着她举步走上石阶。
“你要不想进去,我们这便回宫。”凤绾衣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满脸肃穆的说道,眸中刻满了担忧二字。
夜鸾煌愣了愣,随后,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无碍的。”
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凤绾衣的心放松了一些。
他们刚在门前止步,就被万华尧察觉。
“你们终于来了。”
他打开门,一脸喜气的说道,然后想去拽夜鸾煌。横伸的胳膊被夜鸾煌侧身躲开,古井无波的眸越过他,直直看向屋子左侧,那儿搁着一张镶金嵌玉的八仙架子床,垂落的天湖蓝帐幔轻轻挑开一截,里边半探着身子,正往外张望的女人,可不是冰棺里的
女尸吗?
凤绾衣惊讶地打量着此人。
她未施粉黛,肤色显露出大病初愈的苍白,一双楚楚动人的秋眸正紧紧盯着夜鸾煌,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别人。
淡色的唇微微颤抖,神色似惊似喜。
“夫君……”
情深意切的呼唤,令夜鸾煌有些不太舒坦。
他强行撇开头,大手用力握紧,竟连捏疼了凤绾衣都不晓得。
“不,你不是他。”女子从恍惚中苏醒,任由清泪纵横,“你是娘的挚儿。”
凤绾衣轻咬住唇瓣,忧心忡忡地看着夜鸾煌。
只这一声呼唤,足以证明此女的身份!她应该就是逍遥王的娘子,施艳的妹妹,鸾煌的生身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