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宫里。
凤绾衣依照秦苏的交代盘腿背坐在龙塌内侧。“待会儿朕会割破你的手掌,将蛊王引入你的身体里,吞噬掉沉睡的蛊虫,这些蛊虫在你的骨肉经脉中活了很久,虽然有朕的血镇压,但是毒素依旧侵入了脉络,所以解蛊时会很疼。”秦苏手握锋利匕首,
盘膝对坐在凤绾衣身前,一本正经地说。
“我能扛得住。”
她有太多事不曾做完,有太多心愿尚未达成,怎可能败在这里?
见凤绾衣极有自信,秦苏深吸口气后,利落地滑开了她的手掌,而后,手腕一翻,染血的刀刃自她的掌心擦过。
她迅速将两人的手掌紧握在一起,伤处相贴,闭眼催动蛊王。
南枫焦急地在殿外踱步,时不时扭头去看殿门。
大小姐进去快半个时辰了,里边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当他忐忑不安时,一声隐忍的闷哼从殿中传出。
那好似千万只蚂蚁啃食骨髓的剧痛,让凤绾衣整张脸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不停往下落着,她死死咬住牙关,努力保持着神志的清醒。
秦苏紧张的凝视着她,以蛊王解蛊的过程,她曾经历过,毫不亚于千刀万剐,她很担心凤绾衣会熬不住。
一个时辰过去了,连御书房里与苗疆朝臣议事的夜鸾煌都已忙完手中的事务,朝定乾宫赶来。
初到殿外,却只见到南枫孤零零一人,夜鸾煌不由暗叫不好。
“绾衣人呢?”
“回王爷,苗王正在里边为大小姐解蛊。”南枫哑声回禀道,脸上爬满了担忧。
夜鸾煌面色一凛,身侧气息蓦地沉了几分,散发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压迫感。
“她们进去多久了?”
落后半步的施艳也走上台阶,瞄见他冷峻的神态,那股熟悉感再一次升起。
她定眼审视着夜鸾煌的五官轮廓,越看,心中的惊讶越甚!“已经一个多时辰了,苗王说,解蛊时不能有外人在旁打扰,否则会令蛊王受惊,干扰她拔除蛊毒。”南枫不甘心地捏紧拳头,殿中究竟是何情形他一概不知,大小姐有无饱受疼痛折磨,他也不知道,身为
大小姐的奴才,他实在太无能了!
夜鸾煌漠然点头,双足点地咻地飞上瓦檐,揭开一片琉璃瓦,窥视着殿内的动静。
纵使不能在身侧陪伴绾衣,至少他要看到她平安!
“呼”,憋了许久的浊气终于吐出,端坐的身子颓然朝后方倒下。
秦苏忙想伸手扶住她,可她快,有人更快。
木窗哐当一声开启,一抹黑影自眼角划过,下一秒,凤绾衣瘫软的身子稳稳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她吃力地睁开眼,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夜鸾煌。
“别皱眉,我没事儿的。”
苍白的脸庞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如凛凛寒冬里的一轮冬阳,美到了极致。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徒然收紧,夜鸾煌心疼地抬起手,手指微颤着替她拭去面上汗渍。
“这是解蛊的必要过程,再说了,我不是撑过来了吗?往后那蛊毒再也伤不着我了。”
话刚落,身子突地被一股巨力搂紧。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沙哑的颤音在耳边炸响。
凤绾衣只觉心头一酸,泪意打湿了双眸,垂落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紧紧地抱上他的腰身。
“有你这句话,这点苦头算得了什么?”
“咳咳咳!”秦苏忍无可忍地重咳了好几下。
温馨的氛围顿时破碎,凤绾衣顿时松开了手,面颊有些发烫。
而夜鸾煌虽也松手,但抱着她的姿势并未改变,极尽温柔地替她将粘稠的鬓发别到耳朵后边。
“朕好歹是一国之君,你们居然敢忽视朕的存在。”秦苏一脸不爽的抱怨道,“为了救你,朕可是放了血的,怎么着也该说声谢谢吧?”
夜鸾煌浅薄的眼皮幽幽一抬:“若非贵国前任国师下蛊,绾衣怎会受此一难?”
秦苏尴尬地看向别处,有些无言以对。
凤绾衣好笑地瞪了夜鸾煌一眼,这人心里有气怎能迁怒到秦苏身上?
后者也知自个儿失言,冷着脸没再吭声。
“内殿里有龙浴,你去梳洗一下,朕命人为你备上衣裳。”
秦苏一溜烟下了龙塌,去殿外传令。
龙浴乃一国天子沐浴之所,除历代帝王再无旁人胆敢下入池中。
夜鸾煌扶着凤绾衣进入内殿,在殿中左前方有一扇雕花木门,推开后,便可见到凿空的四方龙池。
纯金打造的九个龙头喷水镶嵌在浴池各角,石壁上雕凿着栩栩如生的盘龙图纹,端得是大气磅礴。
“我在门外候着。”夜鸾煌面上微褐,转身出门。红木门内不多会儿就有蟋蟋洬洬的水声滑出,他直身孤立在门前,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了一幅幅勾人魂魄的戏水图,平静的心潮动荡不堪,纵使夜鸾煌不想去想,可那些画面好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