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是刚才上茶的服务员,神色慌张,脚步紊乱,歇斯底里地厉声尖叫:“救命啊!!!!杀人啦!!!!”
霍廷心下一沉,拽着人衣领,急声问:“怎么回事?!”
服务员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厕所厕所!杀人了杀人了!”
霍廷暗忖片刻,到底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了,冷声对服务员说:“你听我的,现在下楼,不要报警!”
服务员傻了。
这他妈还不报警?!
霍廷一声爆喝:“你他妈要是不想混了就报警!滚下去!”
服务员连滚带爬从楼梯上下去,一连滚了十几级台阶,差点儿晕了过去。
等霍廷抵达案发现场。
如他所料,地上躺的人,果然是胡建明,肩头衣服褴褛,血肉外翻,正往外汨汨冒着鲜红色的血液,染红了所有人的眼,胡建明抱着大腿,蜷缩在地上,疼得哀声连天。
家冕立在一边,整个人已经成了痴呆状。
于好浑身发抖,被陆怀征抱在怀里,捂着她的眼睛,却挡不住湿热的眼泪。
就听他说:“是我,是我,跟你没关系。”
霍廷彻底怒了。
“谁他妈给我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是我,我拿刀捅了他。”
旁边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陆怀征波澜不兴地说。
“是我。”于好也说。
陆怀征低头看她,“不要说话。”
霍廷不理他俩,转头看向家冕:“你说。”
家冕看了眼陆怀征,后者眼神里透出的狠意,让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镇定地理了理思绪,把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尽量用清晰的逻辑语序给霍廷描述了一遍。
他过来找他俩的时候,无意间听见陆怀征要初筛。
初筛这种事情,他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一再盘问下,才知道,居然是艾滋病初筛!他那天还在基地跟林一辉吐槽,说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太他妈压抑了,一点都不像谈恋爱,反而更像是两个病友。
就那时,陆怀征进去上了个厕所,让家冕看着于好。
他承认,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只是想给好朋友打个电话问问,艾滋病这种东西万一被确诊了该怎么办,他对这方面不了解,但他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因为是个GAY,所以对这块非常注意。
电话刚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尖叫声。
他当时还在想,这小姐真能给他惹事,从楼梯转角冲出去的时候,整个人就傻了。
胡建明狠狠掐着于好的脖子,把人给提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你要是……我他妈弄死你!”
于好不挣扎,被掐得满脸通红,却憋着一股劲儿,眼神里写满了倔强,死死撑着,尽管全身在发抖,尽管她害怕得快要死掉了,可眼神那股子恨意和狠劲儿是家冕以前从未见过的。
他当时第一次心疼于好。
心下一凛,他冲着胡建明怒吼:“你干什么!”
不过陆怀征比他更快一步,那时,刚好服务员经过,准备去洗餐具,最上头压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陆怀征直直朝胡建明过去,经过服务员时,速度快到令他咋舌,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影一擦一晃,那刀已经拿在手上了,毫不犹豫朝胡建明的背后劈过去。
家冕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了,疯了,都疯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冲过去抱着陆怀征的腰,把人撞开,声嘶力竭也红了眼睛:“你疯了!!!你想背处分吗?!”
那刀哐当落在地上,陆怀征冷着脸,没有去捡,扭着胡建明的肩,清脆地咔咔两声,利落地卸了两只胳膊下来,然后把人丢在地上,待他再要冲上去。
到底是特种兵出身,他打架不是脸红脖子粗的那种,他打架是全程是泛着冷,那种冷,才是让人绝望的,招招致命。家冕怕他把人打死,斗着胆子去拦,“你他妈还是现役!”
却听他爆喝一声,“滚,向家冕,我他妈疯了才会把于好交给你!”
是真动了怒。
于好失去钳制。
整个人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她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滚在地上呻.吟的胡建明。
那眼神里像是燃着一团火,她全然丧失理智,浑身抖得厉害,呼吸愈见急促,大脑轰然作响,耳边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嗡嗡嗡像有几百只苍蝇在飞,她辨不清,分不清。
望着地上那把泛着光的水果刀,脑中混乱不堪,只剩下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解脱了!
于好朝那刀扑过去,双手握住刀柄,尖叫着扎向他胸口!
陆怀征回过神来!忙反身抱住她,把人扑在地上,刀口刮过胡建明的肩,连带着陆怀征的手臂,也划伤了。
他没管,任那血流,把于好从地上抱起来,紧紧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在她脸颊侧边,轻吻,“没事了,没事了,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了,好吗?”
于好终于放声大哭。
是从没有过的放声痛哭,她的头,一下一下,砸在陆怀征的肩上,一声比一声悲怆,一下比一下惨烈。
那声音,连家冕听了都仿佛是一针一针戳在他心上!
“我想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是个畜生!是个畜生!!他就是个畜生!!!我想杀了他之后再自杀的,可是我想跟你有未来啊!我想跟你有未来!”
家冕很久很久之后,他都能想起来,那个渗着寒意的下午。
他失魂地坐在地上,看着他对面的兄弟,拳头紧握,抱着怀里的姑娘,心疼地快要死掉了,他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咬着腮帮说:“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于好,我只要你,明白吗,不要再有自杀的念头了好不好?”
家冕这才终于明白。
一个两个。
都爱惨了。
也疼惨了。
是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