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一点总是好的。
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天放晴了,太阳也升起来了。可温度依然很低,雪厚厚地堆在路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林玉梅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到了永兴街。
街口站满了警察,盘查着过往行人。她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有一位警察拦着她,问她去哪儿?她指了指康年大药房说在那里做事,那位警察细细打量了一番,便放了行。
进了药房,见许掌柜又在忙着打探消息。张管事捂着嘴,说道:“哎,你们都听说了嘛?那几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连个影子都没有……我估计啊,人家早就出城了……”
“哦……”许掌柜瞅了一眼通告。心说,但愿是真的吧?
林玉梅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趴在柜台上瞅着窗外。
心想着,黎先生可真会找地方啊,躲在余家的后花园里任谁也想不到吧?不过,余老爷的思想觉悟可提高了不少,这藏着人得冒多大的风险啊?
到了下午,林玉梅又随着蔡妈去了余家。
她刚下车,就见余老爷揣着暖袖筒子在甬道上等着。见了她,就压低了嗓门地说道:“林大夫,请跟我来……”
林玉梅随着余老爷进了后院。瞅着无人,就直接去了后园子。余老爷拱了拱手,说道:“林大夫,昨儿让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不知余老爷家的亲戚好些了没?”林玉梅自然也不肯说破。
“烧退了,再养养就好了……”余炳坤叹了口气。
昨晚,他一宿没睡好,在心里把茂生埋怨了一通。这都是儿子给他找的好事啊,可人家从后园子外面翻墙进来,还拿着那对腰牌来找他,说是他家亲戚,他还能说啥?
只好咬着牙把人藏在了后园子里,还专门请了大夫给治腿伤。这事,除了他和花匠没人知道,就连太太都没敢说。
林玉梅进了花房,又见到了黎先生。
他的烧已经退了,气色却不大好。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于是跟余老爷说,取一些补药吃吃,这样身体才能恢复得快一些。余老爷点了头,说这就给弄些补药过来。
说话间,林玉梅这才注意到了那位黑衣人。他蓄着络腮胡子,看着有三十来岁,脸很陌生,可眼神却有点熟悉。而另外那位高个子的中年汉子,倒是从未见过。
办完了事之后,她出了园子。
想着通告上的那三个人,忽然意识到那位黑衣人为何看着眼熟?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就是洪先生。不过,这会儿的洪先生是化了妆的,所以猛一下未能认出他来。而他呢,应该是认识她的,所以才会放心大胆地让她来救治黎先生吧?
*
转眼过了元旦,城里的搜捕行动却未见成效。
这时候,县稽查大队突然收到了一条密报,说有人在城外的清水镇上见过那三个人,其中一个受了伤躲在马车里。他们去摊子上吃饭时,被人撞见了。徐队长一听,就协同保安大队召集了一队人马杀了过去。结果,到了那镇子上,人早跑了。
徐队长回来后,就把情况向行署特派员做了汇报,还说专门找到当事人去辨认了一下,正是通告上的那三个人。特派员一听,就带着行署的人马撤了,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县里,要他们继续搜捕。
特派员一走,徐队长松了口气。警察们也松懈了下来,稽查大队也开始敷衍了事。不过几天,城里的风声就松了,城门口又活跃了起来。
余炳坤见了,稍稍喘了口气。
心说,这是不是跟他送出去的那个竹筒子有关啊?
趁着晚上,他溜进了后园子,跟里面的人商量一下。
第二天上午,就借着油渣车队出城的机会,把其中二位送了出去,只留下那个穿长衫的继续躲在园子里养伤。
一恍,十多天过去了。
林大夫跟他说,那位先生的腿伤好了大半,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他总算松了口气,只盼着他的同伴们赶紧来接他。
心说,山那边不是有根据地吗?赶紧走吧?,再不走他又要上火了。
*
临近年关,市面上却不大太平。
物价飞涨,老百姓们怨声载道。除了那些大户们,就连公职人员的日子都不大好过。
林太太瞅着屋里储存的那些物品,心说,多亏了玉梅了,这些东西的价格翻了十倍不止啊。如果不是事先存了点,只怕连块肥皂都买不起了。
看着这些乱象,林玉梅心说难怪伪政权会倒台?
解放前夕,国库空虚,经济弄得一塌糊涂,可当权者却只想着“清剿”根据地,哪管老百姓的死活?可惜,这些话她只能憋在心里,
再过几天,学校里就放寒假了,老余就要回来了。
如果他知道她救了黎先生,不知会作何感想?
正当林玉梅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的时候,林玉婉却跟着姐姐和姐夫回到了县里。她回来时,并未声张,除了姐姐和姐夫无人知晓。
四太太见玉婉回来了,是又惊又喜。虽然她嘴里不停地埋怨着,可心里却疼得慌。而玉婉回到家,却是闷闷不乐。不管娘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开口。
后来,还是玉苏跑到娘屋里,跟娘悄悄说道:“娘,玉婉受了打击,正后悔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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