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溯一早就知道秦芳薇不是秦老师的亲生女儿,当年,他和秦老师私下聊天时,老师无意间说漏了嘴,而后在他的再三追问之下,老师才坦言了,说:“薇薇是我路上捡的。”
至于薇薇是谁家女儿,老师也不知。为了能给薇薇一个正常的家庭,老师曾在暗中查过薇薇的身世,无果而终。
这些都是老师和他说起过的,而在薇薇面前,他一直守口如瓶,实不希望她因为身世问题而生出种种不必要的烦恼。
那时,他无比心疼她:一出生就离了亲生父母。
所幸遇上了老师,那是她的人生大幸。
可他怎么能想到,她的身世竟会和他们邓家有如此纠缠不清的关系?
“哥,你这是要去哪?”
邓溯突然站起,步履仓促的往外而去,手上抓着那份资料,神情那么迷乱,引来邓冶担忧的叫了一声。
“香港!”
邓溯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
他要回去,要亲自向母亲问清楚这件事。
伴着一声啪的关门声,邓溯立马消失在了面前,邓冶见状,忙给保镖去了电话,令他好生看护好了。
待交待完,邓冶坐到了沙发上,看到锦平有点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忽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一份重要的东西,张爱旖怎么没有烧掉,而是扔进了垃圾筒,还让锦平给拣到了?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
“平姐,这十年,我哥在国外治疗,怎么都没见过你来看望他?”
他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我也想去看望的。可夫人防着我。”
锦平苦笑一声,道出了原因。
“为什么要防着你?”
他目光跟着一动。
锦平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大少初初出事时,进了上海一家医院,秦小姐和我打电话求我,想知道大少在哪里就医,我没忍住,和她说了。为此,秦小姐特意跑来了医院,正好被夫人看到了,夫人当即就把大少转去了国外,再不许我过问大少的事……”
原来这当中,竟有这样一个原故。
“既然你心里不认同张爱旖的做法,那当初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在法庭上作证说:我哥和张爱旖全是秦小姐推下去的?”
他想,这底下,怕是另有玄机的。
“我也不想这样的……”锦平再次苦笑:“可是,那时我妈病得厉害,手术费全是夫人在帮我支付,夫人让我那么做,我就只能那么做了……”
而做伪证的下场是她一直良心难安……
“哦,原来如此。”
可,既然一直防着,精明如张爱旖又怎么会在锦平面前泄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他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些资料是张爱旖故意泄露的。
对,她这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因为她一早就料到了,邓溯醒了之后,她会面临这样两种结果:
一种,她控制着局面,邓溯依旧被她捏在手心上,这种情况下,她完全不怕锦平把这个天大的秘密泄露出去。
另一种,她被控制了,在这种情况下,邓溯肯定会找锦平问话,而届时,锦平就会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如此一来,邓溯要面临的是一个天崩地裂的局面,而她可以借这个机会,传递那样一个当初之所以疯狂要拆散他们的合理原因。
只要有这样一个原因在,邓溯就会一败涂地。
是的,她这是存心陷她儿子于绝境啊——这人这是彻彻底底颠覆了邓溯妄想重塑的世界。
唉……
邓冶不由得沉沉一叹:那个女人,心思够缜密。
正思量着,房门又突然开了。
“对了,平姐,你知道那是谁寄过来的吗?”
这是去而折回的邓溯发出得尖锐的一问,那一刻,他目光肃然。
就在刚刚,他认真想了想:从锦平的陈述看来,其实最初的时候,张爱旖根本不知道秦芳薇的身世,是有人刻意告密才闹到了她耳朵里的,所以,寄资料的人是个关键性人物。
以他看来,这个人会知道连老师都不知道的事,只能说明一件事:秦芳薇小时候和她母亲失散不是意外,而是这个人刻意安排的。否则,那个人如何知道事件的始末?
“是从上海寄来的,寄信人叫:海瑞,大海的海,祥瑞的瑞。没具体地址。我暗中让人查过,这是一个化名。”
锦平回答。关于这件事,她怀疑过,也想弄清楚个中始末,可惜她的能力不够,没能查一个水落石出。
“哥,我去查查当初是谁去做了这个DNA鉴定。”邓冶听罢,站起来自告奋勇,目光闪着惦量,说道:“寄信人肯定不是委托人,但这一切总归是有迹可寻的。如果这只是为了私下了解所作的亲子鉴定,它没有法律效力,鉴定需要用到的鉴定物就可以作假;如果它是个人司法委托,那就会有一个较为正规的流程,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先前,他妈妈曾四处寻女,的确做过几次亲子鉴定,但具体做过哪几次,他不得而知。
“如此最好,那你去上市司法鉴定中心查一查那里的原始资料,我就去香港,你这边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我们分头行动……”
邓溯急不可奈的想了解事情的真相:这件事实在是太戳心了……
“好……我这就去退房……”
邓冶马上答应了下来。
如果这份资料属实,与他倒是大喜,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姐姐,可与邓溯而言,那便是大痛了……
这一刻,他倒希望这份资料是伪造的……
*
傅禹航和秦芳薇没在教学园小区过夜,那里太久没住了,一时没法住人,傍晚时分,他们回了平市。
而邓溯则飞去了香港,并在入夜时分见到了被爷爷看管在老别墅的母亲。
都没顾上吃晚饭,他一进别墅大门,就直接去了张爱旖的房间。
“哟,原来是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开门后,张爱旖看到邓溯一身的风尘仆仆,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现在的她,人过五十,却依旧一身优雅,着一袭居家裙,看上去是那么的贤良无害,可那只是假相——这个女人狠起来比任何人都要狠。
“怎么样啊,见到你心爱的女人了没有?人家还愿意和你重修旧好吗?”
听着好像很关切,可他却觉得刺耳之极。
没在门口停顿,他走了进去,步子飞快,并将那份资料揪出来,砰得一下就拍在了桌面上,转头时,他目光沉沉的望了过去,心头是一片乌云密布,忍耐了好一会儿后,才吐出一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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