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那不是被返聘回来了么?”
“那可不是,返聘回来的被带去问话的也不少,要我说啊,还是因为葛医生的人品好,不收红包,不吃药品回扣,所以这次才没有找上他……”
听到这个小护士说的话,其他的那些护士们深以为然,然而已经当了二十年护士长宋安却不以为然。
“你们这些小姑娘知道什么?这世界上哪有人不爱财的,他不贪完全是因为他贪了也没处用……”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宋安便开始得意洋洋地说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情。
“要说这个葛医生啊……”
听到那边的说话声,葛磊迈出去的脚又默默地收了回来,那些小护士们说的话葛磊全都听进了耳中,对于她们对自己的那些评价,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过她们现在在聊天,他出去的话那些小丫头们怕是会尴尬,葛磊想了想,转身回了办公室之中。
葛磊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其他像是他这么大年纪的早就已经是儿孙满堂,只有他一个人是个另类,到现在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葛磊原来也结过婚,婚后第二年老婆怀孕难产,带着肚子里面的孩子一起丧了命,他家里人原本是准备让他在找的,然而他克妻的名声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那之后原本不少上门来提亲的都熄了心思。
不过葛磊本身也不想在找一个了,对此也不在意,因此便从二十六岁开始一直打光棍到今天,这么多年下来,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孤家寡人过着也挺好的。
到了下班的时间之后,葛磊换了常服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一路上他遇见几个年轻医生,那些个年轻医生面上都表现的挺恭敬的,然而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那些不屑之色他却看得分明。
其实葛磊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哪怕是他有着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可是他到底是非科班出身,比不上这些大学里面出来的精英,他们看不上他也是自然的。
若是年轻时候的葛磊,气性还在,少不得要和他们计较几分,不过现在年龄大了,他也懒得和这些年轻人计较,说到底这些都是后辈,和他们计较也跌份。
葛磊是外科医生,科室在五楼,小县城的中医院地方占地面积不大,拢共就只有两部电梯,那些患者上上下下的,等个电梯得耗费个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懒得费那功夫,便慢慢悠悠地从楼道里面往下晃荡。
楼下去一楼拢共也花费不了五分钟的时间,等到他到了一楼一看,电梯还在一楼停着,那些患者们吵吵闹闹地堵着门,也不知道在争吵些什么。
这在医院里面是很常见的事情,葛磊扫了一眼,很快便将目光给收了回来。
看躺在担架上那患者胳膊扭曲的样子,这应该是属于骨科的范畴,和他这个外科医生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就没有贸然上前去。
从电梯间走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大门口,原本他还说今天他的运气足够好,没有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哪知道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他便看到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从门诊区那边跑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人葛磊认识,是外科新调来的医生,名牌大学研究生,因为学历在这个校医院里面是属于拔尖儿的存在,他平日里恨不能将眼睛长到头顶上去,总是一副耻高气昂的模样。
然而现在他却满脸恐惧地拼命跑着,在他身后不远处则是一堆拿着棍棒的人追赶着的人。
这小伙子虽然傲得很,可确实是有真本事,看后面的那群人的架势,这怕是碰上医闹了。
葛磊知道碰见不讲道理的医闹应该做的就是掉头就跑,以免发生什么危险,然而眼看着那个年轻有为的医生将要被追到了,葛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脚步一转,挡在了那个年轻医生的面前。
因为年纪大,资格老,平日里面患者们见到葛磊的时候少不得要客气一番,他原本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他碰见的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患者家属。
那些人看到他挡住了去路,手中的棍棒便全都朝着他身上砸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剃着光头的男人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把刀子,直接朝着他的腹部捅了过来。
剧痛从葛磊的腹部传了过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惨白,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想的是,这刀捅到了他的胰脏,现在胰脏破裂大出血,他这下子怕是活不成了。
葛磊死了,他的死在整个南安县城掀起了轩然大波,从医三十八年,经他手救治的病人不计其数,许多人感念他的恩德,在他出殡当天自发前来送行。
那个杀了葛磊的人也锒铛入狱,而且因为他这个德高望重的外科医生死在医闹之手,新闻媒体曝光之后,这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国家终于重视了医闹问题,开始大力整顿起起来。
只是这一切葛磊全都看不到了。
因为,他已经死了。
夏季的天亮得早,黑得晚,再加上夏季是田里农活最多的时候,生产队的队长天刚刚亮就吹响了哨子,吆喝着社员们去干活,等到天都黑透了啥都看不见了才将社员们给放回来。
在这个年月里,大家都是吃大锅饭的,一年这夏秋两季是工分赚的最多的时候,家里面的壮劳力干上一天能赚个八分五的工分,而女人们也赚个七分,连头带尾加起来,一家子能赚不少的工分来。
庄户人家便是指着这些个工分来糊口,像是这农忙的时节除非是瘫在床上下不了地,否则的话这家家户户的壮劳力都得去公社干活。
白珍珍手里面拿着镰刀,极为生疏地割着水稻,怀中那些黄澄澄的稻子压根儿就不听使唤,她原想着是像旁边的那些农妇们抱上一大捆,哪知道那些在那些农妇手里面极为听话的水稻到了她的手中却完全是不听使唤了,她的速度非但没有提上去,反倒是因为不熟练的缘故,镰刀险些割了她的手。
白珍珍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她似乎听见了旁边人的嗤笑声,她那张俏脸便更加黑了。
在今年之前,白珍珍从来都没有下过田,家里面的事儿一直都是大妮子做的,今年春天大妮子嫁了人,家里面的大事儿小情便全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哪里会做那些事儿?好不容易熟悉了家里面的那些事儿,这田里面的事儿就又找了上来。
别看白珍珍已经四十三岁了,和那些膀大腰圆的村妇相比较,她的条杆儿还跟那小姑娘似的,虽然现在的年月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非常辛苦,可她仍旧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那肌肤养的和嫩豆腐似的,明明都四十多的人了,看起来还跟那不到三十人似的。
和她一起干活的人都已经割了大半茬地,而她这才割了不到十分之一,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稻子,白珍珍的心里面越发气闷起来。
她想要使性子不干的,可昨天生产队队长葛大柱已经提前打过了招呼,他们家今年必须要得有两个壮劳力来干活儿,否则的话今年他们的口粮就别想要了。
白珍珍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了。
丈夫在乡里面的医院上班,虽然拿的工资高,可架不住家里面的开销大,没了这些口粮,他们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