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如海的问题陈景书自然是为难的,他一面心疼黛玉的处境,另一面,这姻亲之间的事情确实不是他该说的,何况有些事情他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他也不能说出来,以林如海为官多年的敏锐,只要他说了一,又如何不知道?
而但凡林如海去信质问贾家时漏了口风,无论是否引起了贾家的注意,对于陈景书来说,都算他坑了陈孝祖一把,这种事也是不能做的。
略加思索之后,陈景书道:“林妹妹的情况我不算太了解,只说几个我知道的。”
林如海点点头。
陈景书便把他自己亲身经历的两回说了,一说黛玉远到贾府,贾府竟然只派几个三等仆妇来接,又说到贾家竟然在自家姑娘都在的情况下随便把他往屋内带,自然也说了,周瑞家的送宫花时不仅是把别人挑剩下的给黛玉,还丝毫不避讳黛玉身上的母孝,送了两枝颜色艳丽的。
不说无论是按照主客的礼节该让客人先选,就算是按照长幼顺序,甚至只按照路途远近算黛玉都不该是最后一个的,何况给一个尚且守着母孝的姑娘送两枝颜色艳丽的宫花去,这算什么主意?上赶着去打脸呢?
林如海听到这里已经面如寒冰。
陈景书道:“其他事情我不好多言,但这些事情皆是我亲眼所见,那宫花的事情也是我家派去的仆妇当面撞见的。”
林如海何等聪明的人物,一叶知秋,何况陈景书说了这些,其他的便是不说,林如海又怎么能想不到黛玉的处境并不好?
听说黛玉赏了刘福家的十几两银子,林如海很清楚,黛玉这一是对刘福家的打赏,二来也是和人置气,否则给个一二两的赏钱都不算少,何至于给了十几两?
陈景书看了眼林如海的脸色,终于还是一咬牙道:“另外还听说了一件事情,却不知真假。”
林如海沉声道:“你说。”
陈景书道:“我听说原本妹妹到了贾家,贾家老太太是要安排她住碧纱橱里的,荣国府那个衔玉而生的宝二爷原本住那里,想着把他挪到暖阁去,哪知那位宝二爷并不愿意,还说一起住着就很好,老太太竟也同意叫他们一处住在碧纱橱里了,后来还是妹妹反对,说身上带孝,不好如此,这才罢了。”
“岂有此理!”林如海怒声道:“岂有此理!”
他子嗣单薄,对黛玉从小是捧在手心里养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若只说跟着老太太住在碧纱橱里,莫说住一日两日,就算住个三年五年,林如海也不觉得有妨碍,毕竟老太太疼孙女罢了,何况有老太太放在眼前教养,这也是好事。
但将黛玉和贾宝玉放在一处住着算怎么回事?
莫说黛玉身上有孝,就算没有,也不带这样糟践人女儿的呀!
黛玉上京时已经六岁,那贾宝玉更大一些,这样的年纪,莫说住在一起,就算平日里相处也得注意些了。
何况,以林如海对黛玉的了解,她这样拒绝,恐怕多数是因为陈景书在她一入京城就去找过她,也带了自己的话去,再加上有陈景书在,黛玉心里也能觉得自己在京城不是举目无相识的孤身一人,否则连拒绝的话她恐怕都不会说的,只能任由贾府安排罢了。
想到这里,林如海长长的出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对陈景书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若非如此,我还不知他们竟如此对待玉儿。”
这么说着,林如海眼中却不由含泪。
原本林如海只以为黛玉就算有什么不好,也不过是贾家待她不如自家亲生的姑娘小姐罢了,这亲疏有别也是常有的道理,只恐黛玉年纪小,一人在外心思敏感,多想了些才这样,却未想到贾家这哪里算是亲疏有别,这是硬生生的欺负人呀!
陈景书叹了口气道:“当不得大人这话,大人恐怕还有些事务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与林如海告辞。
这会儿林如海也没有挽留的心思,只勉强说了几句话就叫人来送陈景书出去。
待送走了陈景书,林如海几乎一刻也不能等待,立刻要写信,打发人去贾家把黛玉接回来。
他笔下如飞,很快写好了半篇,迟疑一下,却还是伸手给揉了丢掉,叹了口气,重新拿张纸来写,这回的语气就温和客气许多,如往常一般的样子,也只说因黛玉年纪还小,又与他分别许久,心中甚是想念,因此想要接黛玉回来住。
当年老太太一句想念外孙女就把黛玉接了去,如今他这个亲爹也想念闺女了,老太太再大,也只是外祖母,总没有让人骨肉分离的道理吧?
林如海这么想着,未免显得突兀,又叫人去备了各色礼物到时候与书信一并送去。
今日筹办,明日就走,林如海一刻都不想让黛玉多留在贾府了。
这日黛玉正如同往常一样和姐妹几个伴在老太太身边凑趣说话,正说着呢,外头丫鬟就通报王夫人来了。
老太太见了媳妇虽不如见了姑娘们高兴,倒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年纪大的就爱热闹,人多自然也高兴。
说笑了几句,王夫人忽然对黛玉道:“有件事情我原想私下与姑娘说的,但又恐你多想。”
黛玉道:“舅母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她见王夫人神色就觉得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但既然王夫人已经把话说出来,她也只好这样应答。
王夫人道:“是这样,这几日不知下头哪个多嘴多舌的乱说些浑话,说姑娘与陈家大爷之间私传书信,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丫鬟婆子居然也都听了进去。”
黛玉还未说话,贾母就怒道:“这是哪个小蹄子胡说!把人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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