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窅娘醒来时,殿中空空如也,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药味,以及那隐隐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殿中的窗幔都已被揭去,殿中光线极为刺眼,窅娘不适这刺眼光芒,眯着眼喝道:“来人!快来人!快将那窗户都遮上!”
菁芜跑过来,慌忙摇头道:“娘娘,窗幔都是国主命人取下来的,说一切都为了娘娘好……”
“国主……国主……”窅娘喃喃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忙伸手触及自己腹部,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已是平平坦坦,小腹传来的隐痛让她骤然醒悟发生了什么,她失声尖叫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菁芜不敢说话,畏畏缩缩地垂立在窅才人的床侧,窅娘一把揪住菁芜的手腕,鼓出了眼珠子,咬牙切齿地问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窅娘锋锐的指甲深深嵌入到菁芜的皮肤中,她额上青筋暴露,目光如蛇,死死地盯着菁芜,菁芜受不住她逼迫的目光,只得惴惴说道:“娘娘那一晚敬惊吓过度,动了胎气,以至于……以至于……”
菁芜见窅娘的神色惊变,如死人般苍白无色,便再也说不下去,强颜欢笑道:“娘娘还年轻,这一次落胎算不得什么,以后有的是时日……”
窅娘的指甲嵌入了菁芜的手腕中,那一抹抹浓稠的鲜血自菁芜的手上蜿蜒流下,菁芜也不敢喊痛。
窅娘的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问道:“你说什么?你说落胎?什么落胎?……”
菁芜低低地唤道:“娘娘……”
窅娘突然失狂地大笑起来:“怎么会?本宫的孩子好好地!好好地!怎么会突然没了?你在骗本宫,你一定在骗本宫!”
菁芜怯声道:“娘娘,你这个样子实在让老奴担心,只要将身子将息起来,迟早,娘娘的这肚子还是会隆起来的……”
“滚开!”窅娘使劲推开菁芜,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本宫的安胎药呢?本宫的安胎药在哪里?本宫要喝安胎药!”
怎料她的身子太虚荣无力,以至于刚从床上起身,就重重地跌倒在地上,腹部传来一阵阵噬骨吞心的剧痛,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窅才人不得不接受已经小产的事实,她紧紧捂住剧痛的小腹,疼痛让她清醒,也让她几近疯狂,她凄厉地尖声道:“是谁害的我!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是周嘉敏!一定是周嘉敏!我要去取她性命!我要她还了我的孩儿!”
“没错,的确是我。”殿门赫然打开,随着刺眼的光芒,嘉敏已立身于门中,她大步走进,冷冷地睥睨着脚下的窅才人。
窅娘呆了呆,突然伸出干枯的爪子,尖利地想要刺入嘉敏的脖子,只是她身体极为虚弱,尚未触及到嘉敏时,就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窅娘恨极,翻动的白眼珠几乎鼓出了眼眶,她一字一字地咬牙道:“周嘉敏!你是不是在我的安胎药中下了毒?”
嘉敏冷冷一笑:“你的安胎药干干净净,你所使用的那些下作手段,我一样都不屑!难道你还不知道?你之所以有今天,全是你自作自受。”
窅娘又怒又惊,又疑又惑。
嘉敏轻轻抚着那桌上的幽兰花朵,冷笑道:“你喜爱这些花儿的香味,以为这样就能增添你室中的芬芳,可以祛除你脚上的秽气,殊不知,你所喜爱的这些花都是有毒的,这些花儿看则娇艳,嗅则芬芳,实则让你头昏脑涨,那芳香的气味一缕缕侵袭你的鼻息,一点点地渗入你的骨髓,一点点地折磨着你,一点点地让你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点点地让你再无药石可医……”
那一句句话仿佛是紧箍咒似的,念得窅娘头疼欲裂,她紧紧捂住了耳朵,嘶喊道:“别说了!别说了!”
她的手奋力够着了桌案,使劲一挥,桌案上的一盆君子兰“怦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有几片锐利的瓷片溅到了她的胸前,在她的胸前割出了一道道鲜艳触目的血痕。
嘉敏幽幽冷笑:“还有,你当真以为见到了鬼?当真以为这宫中有鬼魂要来害你?你那晚听到的婴儿哭,实际上不过是本宫在你殿中池塘所放的几条大鲵鱼,那鱼儿的鸣声,恰恰就似婴儿的啼哭声。”
窅娘大震,惊得跌坐于地,呐呐道:“原来从来……从来都没有鬼……”
“是啊,窅娘,世上本没有鬼,鬼在你的心中。”嘉敏顿了顿,向窅娘投去骤然犀利的目光,“只因你取走的性命太多太多!”
窅娘浑身骤然一凛,她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突然向嘉敏的脖颈扎去,嘉敏偏了偏头,一手反握住窅娘的手腕,再狠狠地往前一丢,窅娘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嘉敏冷冽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窅娘尖锐地厉声喊了起来:“周嘉敏!我咒你不得好死!”她的声音如撕裂的帛,尖锐呼啸,“你这个阴毒的女人,我才不信你所说的话,分明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嘉敏冷冷道:“我害死了你孩子?那又是谁害死了我姐姐的孩子?仲宣在胎里就中了毒,以至于他出生后身子孱弱,受不得丁点儿惊厥,才至于小小年纪就已夭折;而我那可怜的小公主,我都来不及看她一眼……窅娘,这失子之痛如何?是不是这世上最惨烈、最悲伤的痛?是不是让你痛不欲生?这样的痛,你终于感知到了吧?”
窅娘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她的身子已是极为虚弱,却仍然是咬牙切齿,眸色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我要禀告国主,我要让国主为我做主,我要让他知道你是如何歹毒的女人!”
嘉敏不屑地勾了勾唇角,眸色冷如冰霜,窅娘恨道:“你笑什么?”